第17章 鬼雪
“算来，皇上登基也有三年了，却一无所出……”皇太后长长叹息一声，“皇上，就算政务繁忙，绵延子嗣也是当务之急。”
刘浙只听着，不言不答。
这样的话，他都听了三年了。
皇太后是极了解他的性子的，寡言冷淡，打小就这样，凡事只做不说，在朝堂上也是如此，却奇异的震慑住了那些不安分的人，这两年，更是赢得了满朝拥护。
这也是她得意自豪之处，也不愿苛责他不爱这后宫佳丽三千。
但是，没有子嗣，终究不妥当，她也越发的焦急起来了，毕竟人老了，不似当年那般，如今倒是想着含饴弄孙。
表面上不厌烦，并不代表心里真的不厌恶，刘浙见皇太后还想再说道说道，立马起身道：“额娘，时辰也不早了，长兴宫还堆了一桌子奏折，容儿子先行告退。”
“那奏折哪是看的完的，凡事也有个轻重急缓，莫要因小失大……”
皇太后还想再说，刘浙眼一沉就截了话：“是，儿子谨遵额娘教诲，”眼一扫，随意的落在那殷切的看着他的某一个人身上，“不如，让吴婕妤陪儿子一起告退吧。”
这么多年了，这句话说了有多少次，谨遵教诲……
从他懂的收敛情绪的时候开始，这样的话违了多少次心？
皇太后哑了口，刘浙对她从来是恭敬的，顺从的，却从来没有一丝儿子对母亲的关怀与敬爱……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竟是想不起来。
窗外……有歌声。
一阵阵飘渺的声音，像什么人在唱歌，似乎唱得十分认真，那声调却很奇怪……就像是……断了的舌头唱出来的歌。
一片漆黑之中，那窗子上悠悠忽忽的飘着些白色的影子，忽远忽近。
窗外的歌声远远的唱着，带着已经折断了舌头似的呜咽，那曲调是无人能懂的凄婉……
掌灯宫女要做的不仅是晚间为出行的妃嫔提灯带路，还要轮班守夜，若是，半夜出什么事了，需要离开的话，得有人掌灯看路。
小灯笼虽然做好了守夜的准备，却不曾想，会遇上这样惊悚的一幕。
传来的歌声哀怨不绝，与她一块守夜的是那个在她前头带路的宫女，她们两就在殿内偏房的一张竹榻上躺着，衣服也都是穿着的，一咕噜爬起来，两人对视的眼中，都布满了恐惧。
“皇上……今晚是来了趟瑞安宫呢。”那宫女强作镇定的开口。
小灯笼不解对方的话，眨了眨眼。
“不是说，龙威可震一切鬼怪么……”
小灯笼这才明白过来，今晚她们回来的时候，确实是跟着队伍后面回的瑞安宫，前面有皇上的仪仗队开路，她们根本用不上，吴婕妤出永嘉宫的殿门时，那得意的摸样她也没看见，只顾着低头行礼，再也不敢抬头偷瞄。
小灯笼想了想轻声反问道：“要是那鬼就是冲皇上来的呢？”
才一说完，那宫女突然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向她背后，然后头一歪就倒下去了。
小灯笼本来稍稍放下的心，霎时提起，砰砰直跳，心口一下就开始滞痛，连带着指尖都开始颤抖，可就是不敢动。
那阴阴的风在她后背刮起，因为她躺着外侧，与那宫女说话时坐起来也是面朝墙壁，月光自窗户口倾洒进来，映衬着墙面朦胧发亮，她看见那飘飞的影子映在上面，忽上忽下。
“啪嗒”一声异响，是窗户开合的声音，也震的小灯笼心弦剧荡。
可是，她就是没有晕过去，心口疼的厉害，脸色越发的白，冷汗直流。
脚步声轻得很，她却觉得在寂静中无限的放大在她耳边，振聋发聩。
随着那脚步的频率，她的心跳也越发得快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墙面。
那影子慢慢的举起了手，从那印着的轮廓，小灯笼看出了那是类似于匕首一样的东西，慢慢的靠近，向着自己映在墙壁上的影子刺过来，几乎是同时，她奋力外前一扑，从另一侧滚下睡榻。
隔着不宽不窄的睡榻瞪着那要杀她的人，是的，不是鬼，是人。
若是鬼，怎么用匕首杀人？
纵然有了这个认知，小灯笼还是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这哪是人，分明就是鬼。
白色飘飞的衣服，一头乱发遮面，只露出一只带血的眼睛，手里举着匕首，有些措手不及的僵了一瞬。
“你为什么不叫？”那女鬼沙哑着声音透着疑惑。
是啊，常人被吓了第一反应不是尖叫出声么，那晕过的宫女竟也是没有叫就直接晕了。
“你……不是鬼，我为什么要叫？”小灯笼傻了。
女鬼也傻了，今夜怎么碰上个脑袋不灵清，就在这时窗外的歌声渐渐歇了，开始拖着尾音咿咿呀呀的回转。
女鬼立刻像醒悟了一样，提起匕首就冲向小灯笼，那带血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着实吓人，小灯笼却没有了最初的恐惧，身子疲软的就往地上倒，就势往睡榻地下钻。
也亏她动作利索，那女鬼再次扑了个空，一着急也追着往地上爬，她才刚伸进去个头，一只手就抓过来，将她的一头蓬发拽掉了，露出她错愕的脸。
小灯笼抓着假发的往外钻出来了，也累的紧，大口大口的喘气。
“你！把头发还我！”气恼的女鬼迅速退出来爬起身，鼓着脸瞪她，除了一只眼睛有些鲜红像是在流血，其他就很正常，稚嫩的脸看起来与她差不多大。
“你为什么装鬼？”小灯笼也不怕她了，这个人根本不会杀人，拿着匕首的手直哆嗦着，刚才的举动完全是凭着一股子冲动。
女鬼脸色一下子白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穿的一身白衣和小灯笼手中抓着的一彭乱发，眼泪突然一滴又一滴的掉下来了。
“你这样不是找死么？若是我叫了，必定是惊动了一宫的人，到时候你要死，我可能也活不了……”小灯笼转而又想到瑞安宫死了三个掌灯宫女，怕是不止死了三个。
女鬼也打了个哆嗦，没有人想死，谁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