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叶二娘，他何以让你孤苦飘零江湖？

沉闷雷声，于夜色大理城中回荡。

好消息，陆巡体内真气此刻宛若铜器，被陈望先这柄巨锤狂乱锤打，正在远超寻常的掌控归顺。

坏消息，铜器有被锤烂的风险。

陆巡边打边退，不断远离叶二娘赶来的位置。

还有一招时间。

那么，就让我们看看，到底谁更强！

陆巡被锤入屋舍之中，烟尘四起，正是此时！

体内各处经脉中饱胀的真气，全部汇聚于陆巡双手，潮涌之声再次响起。

抽髓掌双双与陈望先对击。

“轰！”

陆巡背部倚靠土墙之上，借力顶住前方推力。

双方真气交汇反卷足足两息。

尘烟于屋内无声涌动良久。

“为什么？”

陈望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中有着诸多不解。

眼前这个铁面人，与他往日无冤近日无愁，为何与他殊死相斗？这世间真的有人会单纯为了正义行事吗？

可惜，陆巡回答不了他。

终于，陆巡对面，陈望先羽化期近、真气耗尽、内力衰竭，终究等不到了答案，挺立当场，失去了气息。

其头上“善316恶1254”也若云淡，消失不见。

一代神医，终究是死在了自己看不起的打打杀杀之下。

屋舍之外，叶二娘悄然而立，没有贸然进入烟尘之中。

又过了两息，屋舍烟尘之中，陆巡戴着铁面，信步走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短短数息不见，叶二娘感到，眼前这个铁面之人，衣袍搅动烟尘，血战之后褶皱撕裂之中，皆是杀意。

这个人，竟然更强了？！

吸取了陈望先一身真气的陆巡，步行之间，都感觉自己有些飘忽，他自知自己已到了极限，已经经不住再一场厮杀了。

但是眼前极恶之人，他不得不面对，不得不战胜。

好在，武攻既可攻身，亦可攻心。

看着一旁不敢近前，又不舍离去，眼底有着跃跃欲试战意的叶二娘，陆巡装作淡然地问道：

“叶二娘，叶散人。那个人，何德何能，让你为他孤苦飘零于江湖？”

叶二娘，也曾十八岁，也曾天真烂漫，也曾，为爱放下所有。

当年，她遇到了天下有数的名门正派继承人，或者也可以称呼那个人为少侠吧。

武功、人品、样貌，都是世间一流。

她不应该爱上那个人的，但是她还是爱上了。

真正的爱情，总是这样，不期而至。

她怀上了那个人的孩子。

可惜，那个人并不能给他任何承诺，也在不久后离她而去。

她并不怨，她早就知道。

她其实，只要那个人过的好就好，那个孩子她会养大。

可惜，二十三年后的今天。

她是一个人，面容也毁了，孩子也没了，那个人，也再也不能见到了。

叶二娘本来脑海之中，还在纠结眼前之人到底还有没有战力，听到铁面人突然的言语，浑身鸡皮疙瘩泛起、寒毛耸立，语气转瞬变为凄厉地质问：

“你，你到底，是何人？！不可能，不可能有人知道的！”

内心如潮水一般的恐惧，没有人让叶二娘后退逃跑，而是本能地想把眼前知道自己最大秘密之人，就地格杀。

叶二娘不顾身体内伤，飞腾过来，一爪抓向陆巡。

此刻陆巡虽然真气激荡，几乎不能动弹，但是，出一掌还是勉强可以的。

这一掌，陆巡已经用不了任何内力技巧。

但是，澎湃真气，足以胜过一切。

“咔嚓。”

一掌。

叶二娘之爪，甚至没有碰到陆巡手掌，直接被掌心真气轰击得倒飞出去。

脸上幂篱被真气掀飞，露出一张被左右脸颊上各有三道血痕的凄婉面容。

猝不及防，加上内伤缠绕内腑，叶二娘与陆巡对掌的右手，直接当空折断。

口吐鲜血、倒飞出去，撞飞一具倒地尸骸数尺之后，叶二娘才止住势头，勉强支撑起身子。

但是，她已经根本不在乎自己身上断手，也不在乎自己的伤势，依旧要冲过来杀了眼前这个铁面人。

要是这个铁面人真的把那人名字宣扬出去，她不敢想象事态发展，还不如今天就死在这里。

看着状若疯狂、已经不再是一派武林高手形象的叶二娘，陆巡低声叹道：

“真是可悲。”

可悲，可叹，但并不值得原谅。

二十三年来，死在她手上的数千孩童，又有谁来伸冤。

“两千三百九十八，你从今日起，不再行恶，五年，成两千三百九十八件善事，就有资格来本君这里领死。”

陆巡看着攀爬过来、似痴如狂的女子，若有所思地说道：

“死前，我会告诉你，你这一生，最渴望知道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原本单手双脚并用向陆巡爬去的叶二娘，听到铁面人这句话，如遭雷击，僵直在原地。

手脚都不再动弹。

只有脑袋，如年久失修的车轮一般，极其缓慢、一卡一顿地慢慢抬起，看向那个高高在上的铁面之人。

“你，说，什，么？”

陆巡艰难缓步走向叶二娘背后瘫软在地、有些开始挣扎起身的二十多人，在与叶二娘错身而过之时，叶二娘动手他就绝对会真气暴走。

但是，终究，他赌对了，安然走过，陆巡再次说道：

“以两千三百九十八善为牺，以你恶身之死为牲，祈你孩子的消息。”

叶二娘刚出生的孩子，在二十三年前被人抢走，她因此痴狂，因此沉溺于杀害他人婴孩。

陆巡拉起一个医馆弟子的脑袋，看了一眼系统判定其的善恶。

善5恶14。

而后，将其一掌击毙。

而后，再拉起一人。

善5恶3。

一掌拍下，废其内力，而后，将其丢到一边。

如此，循环往复，有的杀，有的废，有的输一点真气救活直接放。

宛若一个老妇，在菜场挑选，哪个新鲜；就似一个阎王，在人间挑选，谁下地狱。

叶二娘身子不动、转着脑袋，一直看着铁面人在人堆里挑拣。

良久，又鼓起力气问道：

“你，真的知道？”

她不相信，这世间除了那个恶人还有他人知道此事。

她不相信，自己的孩子，二十三年了，还在人世。

陆巡挑拣完最后一人，重新直起身子，看向叶二娘，思量了下，终究还是给了她一个回应：

“你大可现在就来领死。”

地上，是因多年扭曲情绪爆发而泪流满面的叶二娘。

虽然并不认识今天初见的铁面人，但是，叶二娘有种直觉，此人，真的知道她孩子的消息。

也有能力杀了她孩子。

毕竟，她孩子的母亲，是天下第二、实则第一的恶人。

坏事做尽，丧尽天良。

“什么，才算善事？”

叶二娘重新撑起身子问道。

陆巡重新回到废墟，在陈神医处找到了自己的拜帖，以手蘸血，正手书其罪状。

“我来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