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横竖屈铁，弯勾斩命
“咄咄咄。”
阳光从木门缝隙中透射入屋，有人在房外来访轻敲。
突破一流的陆巡一夜未睡，内力修炼又是三个时辰，方才堪堪将一身真气彻底压服。
体内有不能如臂使指的真气，让陆巡根本无法安然入眠。
好在如今，终究是以逍遥内力，敛真气于十二正经以及冲脉之中。
冲脉已通，陆巡也有了修行狮子吼等声波攻击的经脉支持了。
吐蕃佛宗就喜欢冲脉对讲经说法的助力，甚至十二正经皆不贯通，直接第一步走冲脉的都大有人在。
当然，陆巡更愿意去研究一下洞箫的吹法。
一支碧海潮声曲，天涯路远断人魂，想想还是很有逼格的。
还在想着，门外传来了敲门之声。
三声，不多不少，不轻不重。
听声识人，陆巡已经知道，敲门的正是镇南王府管家。
陆巡从坐了一夜的蒲团之上起身，浑身丝毫不觉酸痛酥麻，两步便到了门口，以食指指腹在木门门栓上一提一拉，门便打了开来。
初夏的阳光撒在陆巡身上，让他不觉眯起了眼睛。
“不知管家拜访，所为何事？”
陆巡眼中，一身年岁很久却又异常干净的衣物，让早晨的管家显得格外亲切。
“王爷于前厅见客，似乎与道长有关，便邀请道长前去一叙。”
陆巡自无不可，一身真气内敛无形，换了一身外袍，便随管家向王府骑马而去。
是的，陆巡所暂居的镇南王府客房，离王府也有一里多远，还是骑马快些。
还没到王府前厅，便听到镇南王的爽朗笑声。
见到陆巡，段正淳更是伸手招呼陆巡快来，为他引荐身旁一位三绺长须，形貌高雅的中年男子：
“高侯爷，这位就是陆道长，本王虽然多年不旅宋土，但是想来陆道长风姿，定是大宋一流人物。
陆道长，这位是我大理谋略第一的善阐侯高侯爷，听闻道长风采，今日特来拜会。”
陆巡看着眼前笑呵呵的二人，心里明白，此二人就是当今大理，权势前三之二了。
再加上当今大理皇帝保定帝，前三就全了。
至于谁是第一，就有待商榷了。
大理国奇妙之处就在于，那位皇帝，可能还是权势第三之人。
虽然陆巡相信大宋肯定没有摘星子这号人物，更不会有自己名号，但是还是坦然接受了镇南王的吹捧，拱手向武学也是当时罕见的二人问好。
三人就在初夏晨光之中，天南海北地一阵闲聊，陆巡知道找自己肯定有事，但是也不着急，也不怯场，跟着瞎扯。
从苏轼聊到书法，又一路上溯文字到隶书、小篆、大篆，直至殷商金文，又扭回了大理自己的文字僰文。
还多亏陆巡为了读懂不同年代、国家的武功秘籍，对这些文字都着重学习了，不然还真跟不上二人的节奏。
在得知陆巡竟然已经在短短数日时间内识得僰文之后，两人都大为惊喜，分别出题考校，都被陆巡轻松答对。
刷了一波好感之后，三人谈论也回到大理民俗之上，最后转到了大理城近日愈发汹涌的奇闻异事之上。
“阎君拜命帖？”
听到陆巡语气中的疑问，善阐侯高昇泰面色如常地扫了一眼陆巡面容，肯定地说道：
“正是此名。以血书字，却能做到字体细硬，常人观之，亦能体会其中屈铁断金、勾魂斩命之意。”
见镇南王不信，善阐侯就从外面唤来仆人，端上来一个木质镶金的托盘。
上面摆放的，正是陆巡昨日夜里放在陈望先胸膛上的拜帖。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多行不义，阎君既来。”
一十六字铁画银钩，在夏初近午的温度里，给二人带来一丝寒意。
本来是看乐子的镇南王低头细细看着拜帖上字划笔迹，脸上满是郑重地说道：
“竟当真有屈铁断金之意，颇似初唐薛曜书画瘦硬、细劲神韵，却有超拔气意。”
看着看着，镇南王掏出一块手帕，握于手中，小心打开了拜帖。
见到正文以血书字迹，不由惊呼一声。
只见拜帖正文以鲜血手书二十三字：
医师陈望先，救人数百，杀婴上千，练邪功，惑世人，今日诛杀。
字字泣血，笔笔勾魂。
“大家风范，竟，竟成一家气象。莫不真是薛曜自地府锻笔千年，今复人间？”
镇南王已经忘了今天善阐侯来是为了什么事，只是抬头看向高昇泰，喃喃说道，似是疑问，又似是肯定。
高昇泰听了这话，本来还观察陆巡的眼睛，直接上翻出白眼。
他这个淳哥淳王爷，身为镇南王喜欢书画也没什么，但是怎么关键时候开始犯痴，和他儿子段誉一样。
不，应该说是他儿子，段誉，比他父王段正淳更痴。
陆巡则在一旁，面无表情，同时对自己模仿字体的真正发扬者，如今年方八岁、远在大宋都城汴京、浪荡遂宁王、大宋未来帝、天命道君皇、预备昏德公、身死金国城的赵佶，表达深深地歉意。
“安心当个大宋王侯吧，赵佶。借你之书法一用，保你一世富贵平安。”
却在陆巡出神之时，有声音传来。
“陆道长，不知你对这书法可有什么见地？”
高昇泰状似对自己的镇南王无奈，转而问向陆巡。
陆巡对拜帖文字表现得并没有什么兴趣，倒是颇为认真地说道：
“小道我无意功名，对书法也没有太多研究，谈不上什么看法，只是觉得，这字迹，看着书写之人，并没有太多杀人狂徒的邪念癫狂。
要么是此人真的一心为了所谓正义，要么，就是此人已经邪念入骨，从而真切相信自己，真的就是行正义之事。”
高昇泰没想到能听到这样的回答。
在他这个执掌大理刑狱律法的王侯认知中，常人对于杀人狂徒，言语中都是避之不及，不想扯上关系，不管自己真实想法如何，还是会言语中做出排斥状。
但是，这位自称陆巡的道士，竟然发言有些不偏不倚，甚至毫不掩饰，自己偏向这名十日内，杀了近二十人的狂徒。
有意思，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