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还记得去年有一段时间，公司特别艰难。

那会儿工厂正在赶一批货，半路设备出了问题，眼看着就要过了合同约定的交付日期，需要赔付巨额赔偿。

我急得嘴里冒泡，跟对方公司领导软磨硬泡了好些日子，就差给人跪下了，才求来半个月的宽松期。

那天夜里，我一直陪喝到了将近凌晨两点才回去。

还没进门，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是真累啊，身累，心更累。

累得让我一度觉得快熬不过去了。

我强撑起身子，进了家门，却发现桌子上堆满了外卖盒子，油渍从塑料袋里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板上。

丈母娘在次卧睡得鼾声如雷，老婆在主卧刷着手机。

没人管女儿。

她才六岁，十月的天气，就穿着个小裤衩，抱着娃娃乖巧地缩在沙发上看动画。

那一刻，我心里涌出一股无穷无尽的疲倦。

我提着一口气，给女儿洗完澡，哄她睡觉，爬到卧室，跪坐在床边，伏在老婆胳膊上，说“老婆，我真累啊。”

她还没睡，正刷着手机。

听到我的话，冷漠地抽开手，背过身去，让我别装死。

我当时的心凉了半截。

要不是为了女儿，我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女儿敏感得察觉到了车内的气氛不对，十分懂事地抬胖乎乎的小胳膊，撸下一只珠链手串，讨好地递过去。

“妈妈，你别生爸爸的气，圆圆把手镯送给姥姥好不好？”

老婆冷着脸不说话。

女儿就探出身子，一下一下把手往老婆那边伸。

手串上的一颗珠子不知道怎么缠上了老婆的头发，女儿就用力去扯那颗珠子。

她年纪小，手上不知道轻重，不小心扯断了老婆的几根头发。

这可捅了马蜂窝了，老婆噌得一下转过头，大吼大叫。

“你干什么呀你？你是不是有病啊？是不是有病？”

“跟你爸一个德行，整天整这些没用的，要你有什么用？”

她一把夺过手串，用力一扯，珠串哗啦啦掉了一地，还不解气地把粉色的绳子往窗外一丢，嘴里不住骂骂咧咧。

“……什么玩意儿……”

“一点用都没有……”

女儿被吓得蒙住了，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她妈，好一会儿才哭了出来。

“哇，我的手镯，手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