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像逃亡，像私奔
出租车的车窗上，雨水迸溅出一幅幅画卷。
透过车窗，看窗外的风景，真的是雾里看花看不清楚。
上午的时间对苏朗很难熬，他很早就醒来，但因为有‘出差’的借口在，他只能等到十二点才可以正大光明的赴约。
不过没想到蓉城的天气就像川妹子的脾气一样变化莫测，上车前还是乖乖般的晴空万里，不久后就变成了川渝暴龙开始下起了雨。
但这也让苏朗目前有一种特别的感受，就好像他乘坐的不是捷达出租车，而是雨夜中的迈巴赫，楚子航驾驶着迈巴赫冲出了尼伯龙根，那他能冲出属于自己的‘尼伯龙根’吗？
不过路明非那个衰仔蹬着三轮都能来回进出，没理由他不行吧？
但下一刻苏朗的天马行空就被拉回到了现实，因为马路上公交站牌下出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明明车窗上有水雾，苏朗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黎白薇。
只是她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孤零零，就像一封没有写地址的信封，一艘找不到码头的小船......
马路上雨水在开花，出租车掉了个头，停在了公交站牌前。
车门打开，四目相对，两人都不由露出了笑容。如果放在偶像剧，这样的场面最起码要拍一分钟。先是远景，再是近景，一个升格镜头从水花开始，从苏朗的裤脚一直到露出他的全貌，然后再来个两人表情的特写，BGM更是不能少。
但这是现实，由于还在下雨，苏朗敏捷地钻入了公交站牌下，但只是这一个晃神，肩膀的白衬衫已经晕染出几处水迹。
“白薇姐，刚才我在出租车上看你好像在发呆，在想什么？”苏朗一边抖着胳膊上的水珠一边说道。
黎白薇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苏朗开口第一句话是问这个问题，她挽了下头发，“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看路口的红绿灯，突然觉得它挺孤独的，它一直呆在那里，其实只能看到视线所及的一小片地方。每当红灯亮起，它以为人们是在为它停留，可只要绿灯亮起，人们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它永远只有它自己......”
苏朗明显怔了下，这是他意想不到的答案，黎白薇见状摆摆手，将手边的手提袋递给苏朗，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好了，不说这些。这是你的外套，天气有些冷，你快穿上。”
苏朗从袋中接过衣服，一股香味扑面而来，惊讶出声，“白薇姐还帮我洗了？”
“穿人衣服，帮忙清洗不是应该的吗？”黎白薇用反问表示肯定，紧接着又说道，“难得你来蓉城，本来下午还计划带你去宽窄巷子春熙路这些地方逛逛，没想到突然就下雨了。”
此刻，如果看黎白薇的神情，其实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有仔细听她的语气，才能听出一丝懊恼。这就是黎白薇，很少有失态的时候。
“白薇姐，其实去哪些地方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呆在一起。再说了，在旅行中完成计划往往不会让人记忆深刻，只有计划中的那些意外才是最为宝贵的东西，我们生活中也是这样。”
黎白薇抬起头，明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苏朗，“苏朗，什么时候你这么会哄人了？”
“白薇姐，我说的是真心话。就拿昨天来说，你知道我原本的计划是什么吗？”
“什么？”
“在我的设想中，咱俩久别重逢，必须得在有一家奏着舒缓的钢琴曲，吊着琉璃灯，地板满是大理石，还得是那种蹭亮一不小心走路会打滑的餐厅吃饭，咱俩举着高脚杯，喝着红酒，优雅地回忆往昔。”
说到这，苏朗停了下，“所以我问你晚上有什么安排，结果呢？你直接把我带到火锅店，没有红酒，没有优雅，两人吃的直冒汗，身上一身火锅味。”
不知何时，黎白薇的眉眼开始变得生动，是那种你看她眼角眉梢就知道她现在很开心的生动。
“好啊，苏朗，亏我还带你去我觉得最地道的火锅店，没想到你‘怨气’这么深。”
苏朗当然知道黎白薇是在开玩笑，于是继续道，“但是，我却觉得昨晚的火锅美味极了，火锅后的散步美好极了，比原来的计划好一万倍，这就是最好的安排。所以，白薇姐你不用觉得懊恼。”
“士别三日，真的是要刮目相看。”黎白薇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苏朗，似乎要把苏朗看透，“以前你沉默寡言，现在却口吐莲花。”
“那白薇姐你可要好好看，我变化的可不止是这一点。”苏朗一语双关道。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还有多少变化。”黎白薇的心情明显被苏朗的安慰抚慰了很多，“不过，现在我更好奇我们最好的安排是什么？这雨下的措不及防，咱俩出门时都没带伞，一直在公交站牌下站着？还是打车去其他地方？”
这难不倒苏朗，他胸有成竹道，“刚才从路口过来的时候，我看到有一家便利店，距离我们大概几百米。白薇姐，下雨天吃着热乎乎的关东煮，无论是慢悠悠地听雨聊天，还是顺着透明的玻璃数路过的行人和车辆，我觉得都很不错。”
“听起来确实可以。”黎白薇露出了一丝意动，“但我们要淋雨过去吗？”
“谁说我们没有伞？”
“嗯？”
苏朗将黎白薇洗好的外套，撑过头顶，显然，苏朗把这外套当成了雨伞。
“白薇姐，要不要开启这场计划外的冒险？”苏朗一脸认真。
拜托，在雨中奔跑算什么冒险，值得这么郑重？但这对于家教很严的黎白薇确实是一个很大的‘冒险’，从小她就被教导要注意言行举止，要有规有矩，小到吃饭时不要发出声音，大到接人待物要进退有度，有理有据，所以在别人看来，她很优雅。
在雨中放肆地奔跑和优雅显然毫不沾边，但不知为何黎白薇心里却蠢蠢欲动，好像有一只蚂蚁在爬，痒痒的，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土而出。
“这，可以吗？”
但苏朗没有再说话，只是用鼓励的眼神看向黎白薇......
雨声还在继续，马路上有一束奇怪的伞正在前进。
这把伞的用料不是常规防水的尼龙布，而是最吸水的棉纶材质，这样的伞根本遮蔽不了一点风雨。
细雨不讲道理的从四面八方涌来，黎白薇能感受到脸上雨水凝落成珠滑落，甚至能感受到后背隐隐传来的凉意，其实往常别说在大雨中奔跑，仅仅是淋雨黎白薇都会觉得懊恼，衣服湿掉，被浇成落汤鸡，浑身黏糊糊的，既不体面又不舒服。
但现在，此刻，她却格外畅快！
也许是因为这是第一次解锁主动淋雨的体验，也许是因为踩起的水花很漂亮，也许是因为......
黎白薇偷偷用余光看了眼苏朗的侧脸，也许，也许是因为头顶的外套明显靠自己这边更多一些......
大雨还在继续，脚印出现，又很快被水花淹没，连带着身影也慢慢模糊在密如珠帘的大雨中。
远远地，只能看到两道无限靠近的身影，像逃亡，又像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