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所谓佳人四方好逑
“彩！”
“威风！”
“好！”
正午，辽阳府北城一个十字路口，吕布一行人还未走近大月比武招亲擂台，便能远远听到人群的呼喝之声。
昨日李清照提了那么一嘴，兀鲁也是想看，阮小七本也不是扭捏人，经过一晚到底清楚，也是想看看大月归宿。
而岳飞，周通都是年轻好事。一行人嚷嚷不停。
吕布辽阳事情已经布置妥当，便也无事。遂带着一行人去看那擂台招亲。
只是等这些人，稍一走近，就能看见这地上立着八根两人合抱的栎木立柱，立柱还缠着渤海人最爱的柞蚕红绸。
就是这八根立柱，支起来了此次比武招亲的擂台。
渤海王姓，辽国东京道户部使，给自己唯一的嫡亲孙女招亲，且用的是比武这般形式，自然是吸引了全城的瞩目。
擂台下，早就围的里外里水泄不通。
吕布身高，倒也是一览无余。
擂台下，围观人潮分坐三色。
前排胡床上歪坐着柞绸短打的贵人。有契丹人，渤海人。却没有汉人。
中间挤着穿粗布麻衣，甚至因为天气太热，赤裸上身的贩夫走卒。
最外层的街上，还有些粟特商人支着木案，趁着人多卖些点心茶水。见缝插针挣钱。
稍微留意就能发现，远处街角，临街楼上都有些铁甲外罩着五色缂丝袍的军士。
小七，武松等人身材魁梧，面相不善，排开擂台下众人，自然无人敢争，将吕布等人护送到了擂台之下。
但也花了小一刻钟。
到得台下，却是能看清台上情况，在擂台一角的围幔中隐隐能看到一身红衣的大月。
而擂台上首横列几把交椅，吕布听得王伯龙，公孙胜介绍，知道都是东京道头面。
但是正中两把交椅，却是空缺。
其中一把必然是大公鼎的。
另一把想必是留给当今东京道留守，契丹皇帝后族亲戚，萧保先的。
只是这两人却是不在，直到吕布等人看了一刻多钟，大公鼎才是姗姗来迟。吕布盯着这个渤海老人，看不出一丝喜怒。
“神色似乎过于平淡了。”
这本是为他孙女招婿的日子，这般平淡似乎有些刻意了。
大公鼎到的台上，却见定下一众渤海贵人纷纷从胡椅上起身，和这赫赫有名的渤海贵种鞠躬拱手。
而后却是大公鼎亲自将高永昌引荐给了渤海众多贵人。
他日前方才将高永昌顶到了辽阳府的裨将位置，接替了被阮小七杀死的那个契丹裨将，统领了辽阳府的两千渤海军士。
众人见高永昌有意打擂，都是纷纷恭维其为渤海勇士，与大月是天作之合。且都言提前恭喜大公鼎将收获乘龙快婿。
大公鼎故作轻松大笑。而后坐回正位。使得高永昌挑擂。
高永昌果有勇力，上的擂台一连打下三阵，分别是汉人力士，渤海武士，及一个契丹人。
而后高永昌携三胜之威，四方拱手。
一时间台下渤海人振奋。纷纷呼喝。连那前排渤海贵人也是面有得色。
引得兀鲁纷纷吐槽：“我看这渤海人不及我小七哥武勇。招招都是花拳绣腿。小七哥你为何上去打擂。”
周通听得却是笑道：“你小七哥若是打赢，就要娶那渤海贵女，你却不怨？”
“最优秀的头狼，自然要多多娶母狼。多多生狼崽。狼群才能壮大。我如何妒忌怨恨？！”
兀鲁倒是说的直接，却是引得吕布等人纷纷惊奇。不想这完颜家的女儿却是有些惊奇思路。
只是听得李清照也是怔怔的。
就在这时，却听得外面一阵嘈乱。
原来是东京府的留守萧保先到了。
还没看到萧保先其人，却是听到铁甲铿锵，八名契丹狼骑擎着狼头纂旗劈开人潮，开了一条从街上正上擂台的空白道路。
街边粟特商人的铺面被亲随肆意掀翻，茶水点心散落一地。
有些围观的渤海人，汉人躲闪不及，被扫翻在地。
哪怕是前方躺在胡椅上的渤海贵人，也是不可避免被殃及。一时间场面乱糟糟的。
萧保先身着紫色冰蚕丝广袖袍，腰间皮带缀着七颗辽东水玉。
当其人勒马环视，前排契丹人此时也纷纷起立，而原本正要与大公鼎寒暄的渤海贵人也是束手站立，竟如一头头呆头鹅。
萧保先翻身下马，在早已经开辟好的空白道路向擂台行去。
到的面前，却有几个之前没有注意到的渤海贵人，慌忙滚下胡床跪拜，有个镶着东珠的貂帽老者甚至竟把腰间割肉刀连鞘解下高举过头——这是北地献降的古礼。
萧保先只是微微一笑，却也不理，径自踏过跪伏的几个契丹武将脊背登上擂台。
而后走到擂台上首交椅正位前，转身坐下。
待得萧保先坐下，契丹亲兵暴喝如雷：
“恭迎留守相公！“
惊得擂台东南角柞木柱上的红绸簌簌飘落。
而后留在擂台下的，一群契丹亲军也是齐刷刷以刀叩甲。
原本嘈杂市井只剩下金铁之音。
这时候，萧保先斜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站在擂台中的高永昌，冷冷笑道：“高将军果然英勇，美女配英雄到底是一桩美谈。”
高永昌见萧保先也是不敢怠慢，拱手应诺，言辞间都是谦卑恭敬。
“但是大公鼎大人到底年迈。为孙女挑婿，我这做留守的自然也要帮着参详一二。”
“特地从我萧家带了一个武士，高将军若有本事，还是先赢过他再说。”
却见从萧保先身侧走出一人。
但见那武士身高九尺如铁塔，赤面獠牙似夜叉，左脸覆着青铜鬼面，右脸爬满蜈蚣状刀疤。
面容已然丑陋，更兼之其人或已年过五旬。头发却有一些花白。每踏一步，木板铺就的擂台地面瑟瑟作响。
“萧大人，是否在说笑。现在是大公鼎大人为嫡亲孙女招婿。这人面貌如此，年岁也大如何能使得。”高永昌硬着头皮，垂手请命。
但是萧保先却是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南宋来的茶水。轻声说道：“我只是替大公鼎考教一下未来女婿。你是怕了么？”
“这萧密圣也是我族远亲，久在行伍，未及娶亲。”
“大公鼎，你可有说比武招亲，是不许契丹人参与还是不许辽国军将参与？”
大公鼎咳嗽一声，俯身拱手：“不曾。”
“看，人大公鼎都未曾不许。莫非高将军心虚了？”
“若是高将军打不过，便认输好了。到时候我这族亲娶了大月姑娘，若是不喜，便休了再让与你高将军好了。”
萧保先说完。
只听“咔”的一声，大公鼎手中茶盏迸裂。
高永昌哪里能忍，却是径自弓步冲拳，打向那巨塔丑将。
只一拳，被那萧密圣用巨掌捉住。
高永昌心道不妙，想要撤拳抽出手，却是怎么抽也抽不出来。
但那萧密圣却没有更进一步，只是松开手，冲着高永昌咧嘴一笑，露出倾盆巨口。而后向高永昌招手，示意继续递招。
台下契丹人见得萧密圣如此威势，纷纷喝彩。
渤海人犹自不服气，也是纷纷鼓噪，让高永昌提刀去战。
但那高永昌站在台上，却是脸色阴晴不定，到底没有再出招。
那一招过后，高永昌就自知不敌，若是再拼下去恐有损伤。便是后跳一步，在所有渤海人怨念眼神中，拱手认输。
却是引得台下不识数的渤海人嘘声不止。
兀鲁也是满脸不屑，“这姓高的渤海人，当真不是男人。如何这般怂蛋。小七哥快去教训那般丑货。如何能让他赢？”
就在这时，却是在场所有人都意识到，这辽阳府渤海人的明珠，就要落在这般人的手上。
渤海人，汉人都在擂台下忿忿不平，但却也无可奈何。
怎么说呢。
还能怎样。
连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萧保先，这些人都不敢怒目相向。只得是怨念地盯着台上站着的萧密圣。心中只剩绝望。
那高永昌认输之后，根本不敢往擂台就的帷幔处看。只是跳下擂台，便向远处走去。
吕布使得眼色，让杨志去寻高永昌。
当此时，全场只有契丹人在笑。但是萧保先在注意到场中渤海人神色之后，微微一笑。
又看着坐在身旁沉默不语的大公鼎一眼。他到底又是啜了一口茶水，挥了挥手。
却是又从身后走出两个气宇轩昂的契丹青年。
左首者头戴錾金凤翅兜鍪，身着月白冰蚕丝箭袖，九环金粟玉带悬着御赐“擎日弓”，正是辽主春捺钵射头鹅所用御弓。
右首者紫罗襕衫缀满瑟瑟珠，腰带竟用渤海进贡的二十八星宿玉牌连缀而成。手中把玩的鎏金错银马鞭，也是去年秋山围猎时，天祚帝亲赐。
“此二位乃我大辽皇叔祖楚国王之后。”萧保先麈尾轻点二人腰间金狼头符牌，声调陡然高亢，“耶律国珍，耶律国宝兄弟二人，特奉陛下口谕，来结渤海秦晋之好！”
“陛下深知大公鼎大人为我辽国鞠躬尽瘁，特地让这兄弟二人一同前来，让大公鼎大人择出称心如意的孙女婿。”
就在这时，却有萧保先带来的粟特乐师，登上擂台，奏起《朝天乐》。
十二名契丹侍女捧着鎏金托盘鱼贯而入。盘中赫然是辽东罕有的赤玉合欢杯、海东青羽织就的聘书、并两副嵌着瑟瑟石的马鞍——马鞍纹样竟是渤海故地忽汗水与契丹狼居胥山交缠的图腾。
方才擂台上下还面色惨白的渤海贵人，顿时红光满面。
心道者东京府的留守到底还是看重渤海民心。特地请了陛下派遣这般优秀的皇族子弟与大公鼎家结亲。
有个戴鹿角冠的渤海老人，颤巍巍站起，用契丹语高呼：“天赐良缘！天赐良缘！”
擂台下，更有无数契丹人，渤海人见得如此，喜形于色，跪地叩谢皇恩。
外围的契丹军士，齐刷刷以刀叩盾，震得擂台檐角铜铃齐鸣。
一时间其乐融融。
连混在人群中的汉人也都抚掌赞叹：“这般将相和，天恩浩荡，真是百年难遇盛况。这次热闹到底是来值了。”
就连台下吕布等人也暗中称赞萧保先手段。
是有兀鲁一人眼见没有争斗搏击可看，犹自忿忿：“不是要打过才行，如何这二人能请的帮手。”
引得周通，岳飞等人笑她。
只是这时候，原本默不作声的大公鼎，却是没有做感激涕零状，仍是坐在位子上。见得这两个王爷之后，也没有行礼。
只是冷冷说道：“此擂台是为我孙女招亲所设。擂台胜者当娶我大氏明珠。”
而后老人又是看了一眼擂台东北角，正是大月帷幔处。
萧保先听的大公鼎言语，知道自己这番操作人心，却是不甚尊重于这渤海老人。且昨夜深夜到他府上，捕杀大药师奴家眷。
其人肯定是故作姿态，要他给个台阶。
便冲着耶律兄弟中大的扬了扬下巴。
“国珍，你去。”
只见那契丹贵胄，走到那个叫萧密圣的九尺怪物面前，站定摆拳。
拳风未至，那萧密圣连连退后，拱手认输。
而后耶律国珍，口称承让。走到萧保先身侧站定。
而后萧保先再起身，对着大公鼎拱手：“大公鼎大人，这回你可满意？”
虽然此举大家意料之中，但是真是见到这般明面的作假行径，所有人都有些神色恹恹。场中气氛一时之间为之低落。
到底不是真刀真枪比过的。
这众人反应却是引得萧密圣情绪都有些异样。
自己本事，如何平白给耶律兄弟做的嫁衣。虽然知道其身份贵重，但是心中自是有些情绪升腾。
当此时，却是又有一声，从远处响起。
却是生疏的契丹话，带着些许北地女真口音。
“耶律家的小子，想娶大月姑娘，还得问过我。”
只见一人从东北角的擂台下一跃而上。
兀鲁见得其人却是惊呼出声。
“大哥！”
吕布等人这才知道，此刻擂台之上突然跃上的竟然是完颜阿骨打的大儿子——完颜斡本。
而后紧随其后的一人，却是二儿子——完颜斡离不。
两人都做渤海人打扮。却也没敢说自己姓完颜。都只说北地渤海远亲，前来求娶大氏一族明珠。
不成想，这阿骨打却是和契丹皇帝做的一样算盘，为了大公鼎的孙女，却是将两个儿子同时派来，以供大公鼎挑选，以结下秦晋之好。
一时间，竟成了双龙抢珠般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