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巧合
清晨,孙文兴缓缓醒来,四下不见旁人,他恍惚记得昨晚的事,试探性喊道:
“子义兄?”
“别子义了,你现在在客栈。”
房门推开,侯高飞从外面走了进来,带着早饭。
“二哥,子义兄呢?”
“你个没良心的,不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了?”
秀才皱眉回想片刻,说道:
“我就记得跟子义兄在喝酒,最后好像是二哥你带我回来的。”
“中间有一段你忘记了?”
秀才再次思索一会儿,摇了摇头。
胖子见状叹了口气:
“怪不得都说负心多是读书人,你只记得与那陈子义饮酒,却不记得酒后乱性,进了思静姑娘的房间。”
“啊?!”秀才一脸震惊。
胖子继续道:
“你小子,也不知哪来的牛劲,我拉都拉不住,得亏思静姑娘瞧上了你这张小白脸,半推半就也就答应了。
我在楼下等了不到一刻钟,原以为你会留下过夜,刚想离开,就见你又从人家姑娘房间里提着裤子走了出来。
衣服还没穿利索,就嚷嚷着要回客栈,口中还念叨着我听不懂的话。”
“我当时说啥了?”
胖子皱着眉头思索一会儿,说道:
“好像是什么‘女色使人志气荒耗,伤生败德,俗以为乐,余不知有何乐也’。
在场宾客无不震惊,好在思静姑娘大度,没跟你一般见识,还念在你是处子之身,给了个八两八的小红包。”
说着,胖子从怀中取一个红纸包,搁在桌上,继续道:
“在乾州,姑娘们都管我叫薄情郎,但我再薄情,也没做出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举动。
三弟啊,青楼女子虽多逢场作戏,心口不一,但你这事做的也忒寒人心了。
听哥哥一句劝,待会随我去迎春楼,给思静姑娘赔个不是。”
秀才拿起红包,神色复杂,“二哥,我还没准备好。”
“傻小子,这还需要准备什么?你若中意她,为兄出银子给她赎身。
你放不下的秀筠,可以给她留个正妻位置,大丈夫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
若你只将昨晚当成是一夜风流,咱们就尽早出发赴京赶考,路引和户贴我已经准备妥当了。”
秀才闻言惊讶道:
“办这么快,不会有什么纰漏吧?”
“放心吧,东西绝对保真。”
胖子拿出一个信封一个文牒,在对方面前晃了一下,快速收回。
李环和程岱宗这时从外面走了进来,二人背着行囊道:
“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
“大哥稍等,我先与二哥去趟迎春楼告别。”
“这大白天的,你去青楼干嘛?”
秀才有些尴尬,支支吾吾道:
“其实,小弟昨晚与迎春楼的思静姑娘……”
随后,他将事情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岂料李环听完直接看向胖子:
“他脑子本来就不好使,你还骗他?”
胖子咧嘴一笑,不言而喻。
秀才见状骇然看向自己敬重的二哥。
李环在一旁平静道:
“你不是第一个吃亏的,当年我也因为他一句瞎话,差点娶了青楼女子,为此我爹将我吊起来好一顿打。”
“嘿呀,我也没想到李哥如此重情重义。”胖子恬不知耻道。
李环懒得搭理他,将一个行囊递给孙文兴:
“走吧,距离秋闱没多少时间了,你还要备考,咱们越早出发越好。”
秀才接过包袱,幽怨看了胖子一眼,直直朝外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孙兄?”
孙文兴转过头,见一公子哥正从楼梯朝此走来,等看清对方样貌,他立刻面露喜色。
“陈兄,这么巧,你也住这家客栈?”
“孙兄,你这是要走?”
“多谢陈兄昨晚盛情款待,原本想与你同赴春临,可昨晚酒醉走得匆忙,不知陈兄住处,万望见谅。”
陈子义闻言却是露出失落神色,摇头道:
“不打紧,就算你找到我,我也去不了京城了。”
“为何?”
“昨晚我的路引和户牒丢了。”
孙文兴闻言一愣,“怎么会丢了?”
陈子义叹了口气道:
“昨晚饮酒时还带在身上,今天一早醒来便没了。
说来也怪,钱财一点没少,偏偏路引没了,兴许是老天不肯给我机会。”
孙文兴此刻已经猜到了什么,他忍住心中惊讶,安慰道:
“陈兄先不必难过,兴许掉到什么地方了,仔细找找肯定能找到。”
陈子义面带忧虑道:
“若只是遗失也就罢了,就怕被人故意盗去。
若是被冒用身份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陈兄不必担心,我们兄弟几个帮你一起找。”
孙文兴匆匆说完,便在对方感激的目光下拉着胖子几人返回房间。
小心关上房门,他直接朝胖子道:
“二哥,你偷了陈兄的路引?”
“没错。”胖子并没遮掩。
“你什么时候…”
秀才话说到一半,立刻又明白过来:
“是昨晚?”
胖子耸耸肩,表示认同。
瞧他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秀才再也忍不住,皱眉道:
“陈公子待咱们不薄,二哥为何要针对他?”
胖子始终气定神闲,慢悠悠道:
“我针对的人多了,像是程岱宗,我也很针对他,但还不至于偷他东西。”
“那为什么唯独是陈兄?”
“因为他最合适,年纪相仿,经历类似,无亲无故。
就算被你篡了身份,也无处喊冤。
而且他对人不设防,就算到了官场,也很容易被陷害。
我只不过是让他提前吃一次亏而已。”
秀才一时语塞,其余人虽然已经适应了胖子的无耻,但这次还是太过无耻了些。
李环对他还算了解,开口道:
“你这么做,一定还有别的理由吧?”
胖子突然笑了笑。
“还是李哥了解我,不像某些人,口口声声唯我马首是瞻,一出问题,胳膊肘就往外拐。”
他这话自然指的是秀才,后者脸上有些挂不住,低着头没有回话。
侯高飞将路引和户牒放在桌上,说道:
“若真说缘由,倒也有一些。如我先前所说,他很合适,同样被奸人所害,又刚好跟咱们同路,机缘巧合又跟三弟结识。”
说到这,他故意顿了顿,目光看向其他人。
“只是你们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
几人沉默不语,他们虽不赞成胖子偷东西,但一路走来,他的确极少犯错。
孙文兴略一思索后,朝对方恭恭敬敬一揖,开口道:
“并未小弟不信任二哥,只是世上巧合太多,我们不能因为怀疑,就加害他人。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小弟确实缺路引,但也不能通过偷窃获取。
这样咱们跟那些欺世盗名的家伙有何区别?”
胖子叹了口气道:
“我以为你是可造之材,没想到跟程岱宗一个死出。
算了,路引是你的,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吧。”
说完,他坐到桌旁喝起茶水来。
程岱宗不满道:
“姓侯的,我可还在这呢。”
“在这我就不能说了?有缺点要认。”
“你自己无耻就觉得天底下人要一样无耻?我赞成孙文兴的话,人该有底线。”
“底线我是没有,底裤倒是有一条,你要不要?”
两人在这边拌着嘴,秀才拿起桌上路引和户牒,略一犹豫,转身出了门。
程岱宗见再吵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同样离开房间。
等屋内就剩下两人,李环坐到桌旁,平静开口道:
“是因为上官云的事吧?”
侯高飞抬起头看了眼对方,突然一笑,“李哥都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李环叹了口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打被上官云所伤后,胖子再难相信所谓的巧合和缘分了。
两人相对无言,房间内不时回荡着吸溜茶水的声音。
等彻底把茶水喝完,李环起身道:
“走,去迎春楼逛逛,查查那个陈子义有没有问题。”
胖子抬起头,目露笑意:
“李哥,你终于开窍了?”
“别瞎说,我是去干正事。”
“瞧你这话说的,谁去不是干正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