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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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沈如织视角下的柳清婉记忆闪回与整理

午后,偏院书房

顾昀前来送新卷宗,见她伏案修改一张“绣样稿”,便随口问道:“你这次,又藏了什么玄机?”

沈如织抬头,指着样稿一角:“此处凤尾纹理如常,但若用柳家‘跃针法’,银线折光下可见特殊波形,恰成一串‘五言密码’。”

顾昀眉头微挑:“你想用刺绣传信?”

“非信。”她摇头,“是证,更是传承。”

她捻起指间一方成绣:“此为‘凤纹·折尾绣’,若在宫中发现同款同针者,便可断定有沈系图样外泄,或有柳家技艺被窃。此法可追源追责,亦可反查局中泄密。当年柳家便是因技艺超群又无防备之心,才遭人觊觎。”

顾昀轻笑:“你果然不止是在做绣女,更是在布局。柳侍郎若泉下有知,当感欣慰。”

沈如织有些惊讶的顿一顿随后又似笑非笑的说道:“顾大人如此聪慧,若顾大人肯配合,我想借你一用——来担任‘沈坊监察使’。”

顾昀失笑:“你让我查你?”

“对,查我,查我的人,也查我的针——”她起身,指窗外绣坊如织女星散的女匠,“——也查查这群人是否真能靠一针一线,撑起自己的命,重现江南织绣的辉煌。”

他凝视她良久,终低声应道:“好。那我就为你护这些针线无恙,也为柳家旧案,多添几分助力。”

未时,绣坊密室

绣坊后院有一间密室,为沈如织亲自设计。墙上挂满特殊针法样本,中间的案几上,摆着一件未完成的“金凤织锦”。

此锦非为售卖,而是“信绣计划”的核心——她拟以此为“母图”,将“落针机”原理、草木染配方、传信纹路以及柳家“云凤纹”的简化版,以“重暗纹”方式刺入锦面,裁成十二小幅,分赠信得过的合作坊主,一旦有一处流出,即可循纹查源。

小桃忧心:“小姐,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柳家的东西,一旦再被盯上……”

沈如织停针,凝神看着锦面,声音却极静:“若不冒险,如何让她们信我并不想把她们当替死鬼,而是真想她们一起活?柳家技艺若只藏于密阁,与失传何异?唯有遍地开花,方能生生不息。”

小桃哽住,半晌才轻声道:“小姐……您变了。”

沈如织扯唇一笑心中想着:“不是变了,是终于记得——我前世死在火里,更早一世家破人亡,今生要在针上活,在锦上杀出一条血路。”

酉时,城南某茶楼乔家盐商与织造局通判容淮密会。

“沈家绣坊开张,竟招来百余绣女,十日内将出首批样单。听说她还想恢复什么柳家织法。”乔家管事低声道,“再不动手,这火就要烧到我们仓库底下了。当年柳家的事,可不能让她再翻出来了。”

容淮冷哼:“那就让她们第一批货,永远出不了城。”

他唤来心腹:“放火的那批人,还有剩么?”

“有,调得动。”

“好。”容淮目光阴鸷,“让他们夜袭‘绣月坊’,不必全烧,只烧样墙与账册——一来毁信誉,二来查不到证据。柳家的东西,一件也不能留!”

亥时,沈府偏院

沈如织接到线报,面色未变,只转头对顾昀道:“今晚可否借你一队人?”

“干什么?”

“伏火。顺便……请你看看我为绣坊设计的最后一道防线。”

子时,绣月坊

夜风骤起,三道黑影跃入院中,却未及点燃油纸包,忽听“咔哒”一声——脚下绣架崩塌,触发机关,流沙泼洒,藏针齐发。

黑影惊呼:“陷阱!”

廊上灯火骤亮,顾昀率人现身:“贼人行窃未果,反被针绣所伤,真是……针锋所向,罪证自明。”

沈如织从暗中现身,手中持一方“凤纹·折尾绣”,笑意冷冽:

“你们以为我只会绣花?不,我还会绣毒、绣局、绣陷阱。柳家失传的机关绣术,今夜重现,感觉如何?”

次日黎明

沈家绣坊夜袭未果,反因“机关暗绣”之名声大噪,百花桥口的说书先生已改了词:

“沈家女郎针如剑,

一绣一计震官边。

绣得天下惊魂处,

还将密语藏指端。”

顾昀站在坊前,看着女匠们重新上架绷布,微微一笑着对身边人道:“她的针,不只是谋生的工具,也已成破局的兵器。柳家之风骨,沈家之坚韧,在她身上合二为一。”

夜深,偏院的灯火映照着沈如织沉静的脸庞。她并未入睡,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柳父留下的“云纹骨梭”,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

重生以来,属于“柳清婉”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时时涌现,初时是碎片,如今渐渐连贯。今夜,她决定彻底梳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那才是她所有恨意与决心的真正源头。

【沈如织的深层记忆·柳清婉之前尘碎片】

记忆中的长安,秋日金风玉露。那时的她,还是礼部侍郎柳致远最受宠爱的嫡长女柳清婉。柳府朱门高墙,书香世家,父亲持重有声,门庭若市。

一切的转折,始于父亲从西山书院带回一封密函的那个黄昏。翌日清晨,圣旨雷霆般降下——

“柳致远结党营私,私通西南边军谋士,意图干预皇子册立,即夺职查办,发配岭南,终身不得返京”。

记得她奔到前厅时,只看到父亲父亲被兵卒押走时,靴底沾着庭院中萧瑟的落叶,那背影,是柳清婉永世不灭的痛。

柳府三日内被抄,库房封印,账册被刻意焚毁,连柳家代代相传、用以印证顶级织金工艺的“云凤玉印”也不知所踪。然,没多久便又传来了,父亲未至岭南,便因‘旧疾复发,不堪路途颠簸’,暴毙于途中驿站的消息,母亲直接在佛堂昏厥。

“父亲走后,母亲被软禁,柳家男丁凋零,后继无人,所有的庶房却开始抬头。”沈如织(柳清婉)低声自语,眼中寒光闪烁。

首当其冲的,便是平日里温言细语、在母亲面前自称“妾身不敢越礼”的庶母柳如玉。她以“暂代主母”为名,迅速接掌中馈,封锁外账,巧言哄骗母亲“静养观世”,实则将母亲困于后苑,连药膳都被动了手脚,使母亲日渐衰弱。

几日之内,柳府的书帐被“重整”,铺面、田契、银庄账目皆“转入外管”——而那所谓的“外管”,正是柳如玉的娘家,西陵郡周氏的钱庄。周氏与乔家盐商素有姻亲,二人狼狈为奸。

沈如织(柳清婉)清晰记得,柳如玉在父亲出事前,曾频频与一名乔姓“商贾”密会,那人正是乔家盐商的副账房。事后传出,构陷父亲“与南军私通”的关键“证据”,便是由乔家提供,再经由与柳如玉交好的某位宫中内侍呈上。

更让她心寒的是,父亲被押走不过三日,柳如玉便带着庶妹柳如霜,在柳府“盛情”接待了她的未婚夫婿,李逸及其母亲。

“清婉已非嫡出,家道中落,不堪托付。以柳如霜替婚,方为两家颜面之举。”

这是柳如玉对李母说的话。而李逸,那个曾与她青梅竹马的男子,全程低头沉默,未发一言。

那年,柳清婉年方十三,尚未及笄,便从云端跌落泥沼,身份从嫡长女沦为“罪臣之女”,被柳如玉寻了个由头逐出府门。

若非忠仆拼死相护,她早已是一缕香魂。即便如此,流落街头的日子,也让她尝尽人间冷暖,一度为求生计,险些堕入风尘。是父亲当年教她的“云凤织纹”中一些基础针法,让她能在绣坊勉强糊口,后辗转江南,被远亲沈家收留,这才有了沈如织的身份和第一段短暂的人生。

直到第一世沈如织死于火海前,她才将所有线索串联:柳如玉、乔家盐商、李逸之母,甚至通判容淮的影子,都隐现其中,他们共同编织了一张吞噬柳府、瓜分利益的巨网。而柳清婉,只是他们祭出的第一枚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