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岁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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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29.傲雪凌寒

任庭杨的爸爸家暴,总打得他妈妈遍体鳞伤,最终他妈妈无可奈何,噙着泪丢下他跑了,再没有回来。

于是之后的两年,任庭杨被迫成为了他爸爸泄愤的工具。

直到后来,他爸爸开始带回家很多阿姨,那些阿姨在美好的幻想中一步一步顶替他走向挨打的命运,任庭杨刚好升入初中,住校不用每天都回家。

然而他的学习成绩并不好,常年稳居倒数前十。

可温立朔一个年少成名的,满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天之骄子,偏偏愿意跟他玩。

两人最初的相识是在网吧,

温立朔那时候跳级升上高一,还是被市一中录取的,一时风头无两,成为了大人们口耳相传的红人。

他那时就已经能够熟练使用电脑查资料了,还会画图纸,自己搞发明。

而任庭杨大温立朔两岁,那年已经扎根中专技校了,网瘾少年,酷爱游戏,常年拉帮结派聚于网吧某个角落里打游戏,是网吧的老主顾红人。

某一次他和温立朔二人就挨到一起了,相邻的两台微机,屏幕上呈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内容。

山鸟与鱼不同路。

但多年以来,任庭杨记的一直都是“山鸟鲤鱼不同路”。

山鸟翱翔天地,鲤鱼历险跃龙门。

任庭杨见过温立朔的照片,认得他,当时就极为不屑地“切”了声,但温立朔没理他。

那时的温立朔个子还是很矮小的一只,长相也是白皙清秀,往椅背中一靠,直接都看不见脑袋了,任庭杨那一伙儿小痞子亲切地称呼他为“小学鸡”。

他那日近乎忘我地在电脑前坐了一整个下午,任庭杨看到他又是在整一张高逼格复杂的图纸,最后上网时间到了,他却没带够钱,续不上时间。

网吧的小厮本就看不惯他这种文绉绉装模作样的好学生,当下找到机会更是明晃晃地刁难起他,说什么也不答应他赊账延长一小时的请求,甚至刻薄顽劣地把他的头按在了键盘上,逼迫他交上超时的五分钟网费才能走。

最后任庭杨看不下去,叼着烟踹了那小厮一脚,“他的一晚,我包了。”

就这样替他摆平了这桩事,还大发善心泡了桶鲜虾鱼板面推到他面前。

任庭杨也忘记自己当时是处于什么样的心理才会闲着没事去管这么个碍眼的小兔崽子,但按他的话说:“可能是天天笑话他,笑话出感情来了。”

任庭杨给他续了包夜的网费,结果温立朔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完成了那张图纸,然后起身,拍拍屁股,背着小书包走了。

后来一个多月任庭杨都没再看见他,偶然一天,任庭杨的小弟跑到他班里打牌时才跟他聊起来,说那个叫温立朔的在四处打听他,找了他好几天了。

任庭杨堂堂一个大哥大,交通技校的扛把子,都等不到下午放学,直接翻墙出校了。

当见到矮他一头半的温立朔,瘦瘦小小的一只,却抱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书包站在闹市边。

任庭杨走过去,低头看着他,没忍住拍了拍他头顶,“你找我做什么?又没钱充网费了?”

温立朔冷着张小脸,将怀里的包塞给任庭杨,“给你的谢礼。”

任庭杨掂了掂,挺沉的。

他拉开拉链,里面竟然是一台当下最流行的笔记本电脑。

他一愣,挑了挑眉:“小鬼,这么有钱?”

温立朔面上波澜不惊:“那天的图纸很重要,得奖了,攒的。”

任庭杨看他老实,就想逗逗他,“那你不得再给我买盒烟?”

结果温立朔还真又跑去给他买了,然后在他抽的时候,像个木偶一样平静开口,“这一盒抽下来肺能黑一半,天天抽能抽死。”

任庭杨冷不丁被过肺的烟雾呛了一口,咳嗽起来,后来就戒了烟。

......

故事讲到这儿戛然而止,

但他们所并肩经历见证的,远非当下寥寥的话语可叙尽,

他们的故事从未结束,

现在没有结束,

以后也——

......

直到很久以后的后来,许岁桉才知道今日任庭杨身上自怨自艾中又透着股异常的亢奋的活死人的状态是从何而起了。

因为今日,任庭杨的爸爸又带了位新女友回家。

而且,那个女生只比任庭杨大了四岁。

最后结账走的时候,任庭杨已经醉了,只是能够勉强走出条斜线的状态。

温立朔捡起他脚边的酒瓶子晃了晃,还剩着一半。

许岁桉在一旁看到,又看了看任庭杨两颊坨红的样子,下意识摇了摇头,‘啧’了一声。

温立朔闻声,仔细看了看她,随后又走到她刚才坐的凳子旁找到了她的那瓶酒,伸手一拎,远比他预估的要轻,掌心有种使出了搬箱子的力气却只抓起一团棉花的落空感。

他神色微怔,诧异地将那瓶酒举到了眼前,在灯光映射下,清清楚楚地看到仅剩了一截。

他眼珠转向许岁桉的位置,说不出来是震惊多些还是愠怒多点,最后想了想要呵责,张了张口,看到许岁桉缩着脖颈小鸡仔似的可怜样子,喉间就滞涩了。

最后他只是伸手对着她指了半晌,揪着她后颈衣料将她带出去了。

余光却总是有意无意地打量她细微的神情,不见几丝异常,只是耳垂有点红红的,而已。

再看一旁咧着嘴巴笑得眼睛都睁不开的任庭杨——

温立朔换了只手把将任庭杨塞进车里,又垂眸凝视着许岁桉,

为什么一个年纪小小的女孩子,酒量会这么好。

许岁桉不太清楚他的思想,只是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她眼神飘忽着,有些心虚地挠了挠腮帮子不去直视他眼眸。

送任庭杨回到他自己的公寓后,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

温立朔给许岁桉拉开车门时,又顿了下,“这个时间了,你还要回家吗?”

许岁桉愣了愣,还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回。”

“好,我送你。”

在她上车后,温立朔将门关上,又当起了司机。

只是这次,他没有走高速。

许岁桉有些不安,温立朔的话语也很少。

充满了暖意的车内,却是一片令人迫狭的寂静。

凝滞的空气里,他们的神经似乎在慢慢相触,浓稠的空气里充满了不可言说的秘密。

中途路过商场,温立朔说下车买点儿东西,许岁桉早上拎着行李箱东跑西跑,脚跟被鞋磨得生疼,便不想跟着。

他点点头,车门关上后,许岁桉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深深呼吸着氧气。

她后知后觉地抬手抚了下脸颊,烫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