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福祸难料
龙魂镇的柳啸虎，最近那运气简直背到了极点，仿佛被厄运之神死死揪住，怎么甩都甩不开。昨日江湖人在周边地区大肆搜查，虽说侥幸未搜到此处，但看今儿这阵仗，此地怕是也难以保全。不过，柳啸虎心中仍存一丝侥幸，他坚信那个隐秘的洞穴绝不会轻易被发现。
天还未大亮，柳啸虎便早早起身，打算进山狩猎采药，期望能撞撞大运。他轻手轻脚地出了门，生怕惊动家人。一路疾行，进入山区后，刚攀爬至南向山坡的中段，抬眼远望，只见无数身着奇装异服、背着刀剑的江湖人如潮水般向着山上汹涌扑来。柳啸虎顿时心中惶惶，吓得脸色煞白，当下也顾不上其他，拼命朝着大山深处爬去。只因三年前，他在山腰的一个狭长山谷里偶然发现了一个天然洞穴，此刻他满心只想着先到那里躲一躲，避开这如狼似虎的江湖人。
这座山名为龙霄山，号称大陆屋脊，乃是遒华帝国最为雄伟高大的山峰，坐落于遒华帝国的最东部。此山南北绵延万里，东西跨度数千米，海拔超过七千米的山峰多达百余座，其主峰苍宇灵兽峰更是高耸入云，高逾万丈，巍峨耸立，昂首向天，山势险峻，怪石嶙峋，仿若一把巨剑直刺苍穹。在二千米以下，处处是奇山异水，美不胜收；飞泉瀑布，奔腾而下，水花飞溅，响声震天；茂密的森林与修长的竹子相互交织，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层层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而二千米以上，则是一片冰封雪盖的世界，皑皑白雪无边无际，冰川纵横交错，姿态万千、瑰丽无比，却又奇寒彻骨，让人望而生畏。这独居傲世的山峰之中，隐匿着无数奇珍异兽，听闻其中不乏修炼成精者，只是它们从未现世，仿佛被一种神秘莫测的力量所束缚，故而人们对其知之甚少。自古以来，传说还从未有人能够成功攀越到灵兽峰之巅，而围绕龙霄峰的各种美丽传说，就如同山间的云雾一般，缥缈朦胧，无始无终，给这座大山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龙霄山脉绵延万里，悬崖峭壁林立，山势陡峭，壁立千仞，恰好成为遒华帝国与秃鹫帝国的天然国界线。幸好在山脉中段有一处百米宽的天然缺口，这便成了两国往来的重要通道。两国分别在自己的一侧修建了关隘，重兵把守，此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然而，龙霄山对于边地人民而言，无疑是他们赖以生存的衣食父母，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龙魂镇位于遒华帝国的最西部，依傍龙霄峰中部而建，呈南北走向，占地面积颇为广阔。镇中除了一条东西走向的街道较为宽阔外，其余纵横交错的小巷都极为狭窄，若是没有向导引领，外人贸然进入，必定会迷失方向。虽说这只是个边陲小镇，但因其山中资源丰富，种类繁多，吸引了众多远方客商前来，故而店铺林立，商业繁荣，百姓生活也算富足殷实。
两天前的夜里，一个巨大的火球划过夜空，径直坠入龙霄峰山南侧的山中。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镇上的百姓惊恐万分，皆以为是天降凶兆，吓得整个镇上的人纷纷跪地祈祷，祈求上苍庇佑。这两日，除非万不得已，几乎无人敢进山谋求生计，毕竟谁也不愿冒犯神灵，招惹杀身之祸。
火球降落的第二天上午，龙魂镇上突然出现了许多外乡人，这些人个个背着刀剑，满脸杀气，三人一伙，五人一群，呼朋唤友，趾高气扬，那嚣张跋扈的模样，让一向本分老实的生意人或镇民们望而生畏，绝不敢轻易招惹。这些武者，白日里进山，划分区域进行地毯式搜索，夜晚则回到镇上休整。众人心里都明白，他们此番前来，皆是冲着那夜的火球而来。
很快，各种令人心惊肉跳的传言便在整个镇上迅速传开。有人说那晚是天降异宝，若能得之，便可富甲天下；也有人讲那是修武者们梦寐以求的神器，一旦拥有，便能无敌于天下；还有人传言那个火球实则是妖孽降世，是上天派来祸害人间的。更有甚者，已经开出了高价悬赏，征集有关火球的线索。只是，时至今日，仍未有人能与这所谓的“机缘”相遇。
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在龙魂镇上，就有这么一个不信邪的年轻人，他便是镇尾柳善仁的孙子柳啸虎。柳啸虎年方二十五岁，生得五大三粗，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孔武有力。他自幼便对爬山登高之类的活动情有独钟，小时候与小伙伴们在山中玩耍时，曾偶然遇到一位病倒在山中的江湖人。柳啸虎心地善良，赶忙跑回家中，叫来古道热肠的爷爷和爹爹，将江湖人救回了家，并请来了医生为其诊治。在柳家的悉心照料下，江湖人脱离了危险。为了感激柳家的救命之恩，江湖人特意在柳家停留了半年之久，将自身所学功夫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柳啸虎。一来柳啸虎天资聪慧，天赋过人，天生就是一块习武的好料子；二来他勤奋刻苦，每日闻鸡起舞，坚持不懈地练习。虽说仅有半年时间，但他武艺进步神速，如今一般的江湖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就在火球降临的第三天，柳啸虎瞒着家人，早早进山狩猎采药去了。
说起柳家，那可真是命运多舛，令人心生怜悯。柳善仁年逾花甲，一生仅育有一子柳明。五年前，柳明进山打猎，不幸遭遇意外身亡，当时柳啸虎只背回了父亲那血肉模糊的尸体，这成了他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好在柳明生前娶妻林璎，育有一男一女。男孩便是柳啸虎，女孩取名凌薇，正值碧玉年华，生得花容月貌，沉鱼落雁，美貌动人。柳啸虎也已成家，娶妻郑红梅。柳啸虎此次进山，若是被家人知晓，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去冒险的，毕竟家中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不幸。
柳啸虎远远望见众多江湖人朝着山中蜂拥而来，心中怎能不害怕?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江湖人临走时的谆谆告诫：“江湖上人心险恶，我传你武艺，主要是让你强身健体，以便能够保护自己，但你千万莫要涉足江湖!否则，必将招来杀身之祸，切记，切记!”柳啸虎一直将师傅的话铭记于心，这些年来，他确实从未到外面闯荡过。此刻，他那原本进山时的雄心壮志，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满心只想着如何才能避开这些江湖人。
虽说柳啸虎不敢直接与江湖人正面交锋、搏杀，但凭借他身负的武艺以及对龙霄山的熟悉程度，想要避开他们并非难事。他身姿矫健，行动敏捷，如飞燕般轻盈，加之常年在山中谋求生计，对龙霄山的一草一木、一沟一壑都了如指掌。山上那广袤无垠的原始森林，茂密的枝叶遮天蔽日，为他提供了绝佳的藏身之所。虽说山中不乏悬崖峭壁，但柳啸虎总能找到相对容易攀爬的路径，再借助飞抓绳索等工具，小心翼翼且极为隐秘地朝着记忆中的山谷摸索前行。沿途不时有飞禽走兽出没，它们虎视眈眈地盯着柳啸虎，但山民们长年累月的打猎活动，早已让这些野兽对人类心生敬畏，只要人类不主动挑衅，它们一般不会轻易发动攻击。
在龙霄山的深处，有一个僻静幽深且狭长的山谷。谷中大树参天，杂草丛生，荆棘肆意蔓延。此地人迹罕至，年复一年，枯焦腐烂的树叶和荒草堆积得极为厚实。然而，在谷底的正中间，却豁然开朗，变得十分宽大，一个深潭静静地横卧其中。潭水清澈见底，一条潺潺流淌的溪流横穿碧潭，向着远方蜿蜒而去，那淙淙的流水声在寂静的山谷中久久回荡，更增添了几分清幽之意。
柳啸虎费尽周折，足足攀爬了两三个小时，直累得精疲力竭，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他凭借着悬崖上的树木以及自身灵活敏捷的身手，迅速地滑落到谷底。
当他来到谷中心的深潭边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得瞪大了眼睛，呆立当场。只见在那澄碧的潭水中，漂浮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仰面朝上，除了头部露在水面外，其余身体皆浸泡在水中。
柳啸虎心地善良，宅心仁厚，见此情景，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悯之情，暗自思忖道：又是一个可怜之人!也不知他掉入水中多久了，是生是死。不管怎样，绝不能让他葬身潭水，成为水中禽兽的腹中餐。
柳啸虎不假思索，匆忙飞身来到潭边，伸手掏出飞抓，正欲抛向那人。可就在即将抛出的瞬间，他心中突然闪过一丝迟疑，手在空中顿了一下，随后缓缓收回飞抓，将其牢牢固定在岸上的一块大石上，然后攥紧飞抓长索，纵身一跃，飞身射向潭中，如游鱼般迅速地朝着落水之人游去。
潭水离岸并不太深，柳啸虎借助飞抓和自身出色的水性，很快便将那个人捞上了岸。这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尚轻、不及弱冠的男子，全身赤条条的，身材修长，白皙的皮肤因长时间浸泡在潭水中而显得有些苍白渗人。他方脸宽额，双眼紧闭，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微微张开的鼻孔似乎在艰难地呼吸着，方口紧抿，脸上擦伤的创口已经结痂，但那一道道伤痕依旧触目惊心。柳啸虎将他平放在厚厚的枯叶上，伸手探向其鼻端，却未感觉到丝毫呼吸的迹象。柳啸虎心中猛地一紧，暗叫不好，莫非此人真的已死?他心中焦急万分，赶忙弯腰侧耳贴近此人的胸口处，屏气凝神，静静地谛听。片刻之后，终于听到了一丝极为微弱的心脏跳动声。柳啸虎顿时大喜过望，忍不住惊呼道：“他还没死啊!有救了!”
柳啸虎双手迅速置于他的胸口处，依照所学的急救之法，一上一下，用力地挤压，试图唤醒他。然而，忙碌了许久，年轻人却依旧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柳啸虎又俯下身去，将耳朵贴近他的胸口仔细倾听，发现心跳比刚才略微强劲了一些。他不禁暗自思忖道：看来这个人暂时死不了，但究竟何时才能苏醒呢?这可让他犯了愁。他原本有心将此人弄回家中救治，但念头一转，又打消了这个想法。此人面容陌生，绝非本地人，而且也未曾听闻有江湖人失足落下山崖，说不定他就是随着那火球一同落入山中的。若是如此，一旦让那些江湖人发现他在自己手中，必定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可能危及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就算被镇上其他人遇到，会不会也将其当成妖孽处死呢?一想到此，柳啸虎便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不寒而栗。思来想去，他觉得最为稳妥的办法便是先将此人藏在洞中，等这阵风头过去，再找个合理的借口让他出山，如此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就在这时，从不远处的山上传来一阵江湖人联络的啸声，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正在沉思中的柳啸虎被这突如其来的啸声吓得浑身一震，心中一惊，当下也顾不上许多，急忙俯身抱起年轻人，朝着洞穴的方向飞奔而去。
山谷的西北角，峭壁陡峭险峻，其上杂草丛生，在离谷底约三四尺高的地方，有一个仅能容一人爬行通过的洞口。洞口被荒草的蔓茎遮掩得严严实实，若不是机缘巧合，根本不可能发现这个秘密所在。
柳啸虎抱着年轻人，小心翼翼地钻进洞口，然后向里面爬行。没爬多远，眼前便豁然一亮，原来此处竟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溶洞密布。只是这些溶洞深埋地下，平日里鲜有人知。越往里走，溶洞越发显得高大宽敞，洞穴、石芽、石沟、石林、溶洞相互交错，奇峰林立，洞内的岩石在烛光的映照下色彩斑斓，金碧辉煌，仿佛置身于人间天堂一般。
此时正值深夜，洞内本应是伸手不见五指。但在靠近一条地下河的旁边，有一个凹进石壁的小石洞，洞内摆放着几支用动物油熬制的蜡烛，烛火摇曳，昏黄的烛光虽然只能照亮不大的一片区域，但却让整个小石洞显得格外明亮。
洞内的地面虽说不是十分干燥，但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草毡后，倒也不觉得潮湿难受。此刻，柳啸虎面容凝重，满脸愁容地坐在草毡子边沿，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仰躺在地上的年轻人，嘴里喃喃自语道：“萍水相逢，我却冒着生死危险救下了你。若不是三年前我失足坠入这个谷中，偶然发现了这个隐秘的大洞，今日无论如何你也难逃那些人的毒手，说不定还会连累我和我的家人。这一切，难道都是冥冥中的天命吗?”
原来，在火球降落的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柳啸虎便瞒着家人独自上山狩猎。他在山中艰难攀爬了许久，直到太阳高高升起，才好不容易爬上了朝向镇子方向山脉中央的山坡。可没想到，刚踏入山中，还未来得及有所收获，便发现大批江湖人背着形形色色的兵器涌入山中。其中有人恶狠狠地警告他：“若是遇到不明真相的东西，务必向我们报告，否则，就杀光你全家!”
柳啸虎被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一个劲儿地点头应承着。他本想即刻出山回家，可又实在不甘心就这样空手而归，心中纠结再三，最终决定还是先避开这些江湖人，到山中僻静的山谷里去碰碰运气。毕竟，龙霄山山脉纵横交错，沟壑连绵不绝，稍有不慎便可能滚落山崖，遭遇性命之忧。他的父亲柳明，便是在进山打猎时，不慎从山崖坠入山谷，摔得粉身碎骨，命丧黄泉。三年前，年仅十九岁的柳啸虎进山谋求生计时，同样遭遇意外，从山崖失足坠入山谷，好在命不该绝，他幸运地掉进了谷中的深潭里，这才捡回了一条性命。否则，他恐怕早已追随父亲而去，与家人阴阳两隔了。
柳啸虎安置好年轻人后，心中依然忐忑不安。他深知，这个神秘的年轻人很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但他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逝呢?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洞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清晰。
柳啸虎心中一惊，警觉地站起身来，熄灭了蜡烛，猫着腰躲在一块巨石后面，眼睛紧紧盯着洞口，大气都不敢出。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柳啸虎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洞口，柳啸虎握紧了拳头，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黑影在洞口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洞内的情况，随后缓缓走进了溶洞。柳啸虎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了来人的面容，竟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身着白衣，目光深邃，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威严与神秘。他缓缓扫视了一圈溶洞，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柳啸虎和年轻人身上。
柳啸虎心中紧张万分，正欲开口询问，老者却先一步说话了：“年轻人，莫要害怕。我并无恶意，只是被这山中的异动吸引而来。”柳啸虎半信半疑地看着老者，不知该不该相信他的话。
老者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你所救之人，身份非同寻常，他的命运或许将与整个遒华帝国的未来息息相关。你今日之举，或许会改变许多事情的走向。”
柳啸虎听了老者的话，心中大为震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偶然救下的一个人，竟会有如此重大的背景。
老者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给年轻人嘴里塞了一枚丹药，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其中的缘由，日后你自会知晓。现在，你只需好好照顾他，等待他苏醒过来。我会在暗中守护你们，确保你们的安全。不过这里并不安全，如果有可能，最好换换地方！”说完，老者转身走出了溶洞，消失在黑暗之中。
柳啸虎望着老者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卷入了怎样的一场风波，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