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70.肃杀
“何羽，你对此题有何解？”行木老道发问。
场中的众人全都将目光移到了何羽身上。
看见这江陵知名的纨绔，不少人升起轻蔑。
行木老道亦是不解，万一答出什么问题，岂不是打君侯的脸？
何羽将手中的点心放下，拍了拍手。
“那我也解一下好了。”
“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我生则万物生，我死则天地死。”
“我说完了。”
全场寂静。
月小蝶愣愣地看着这个满脸无所谓的人，他脸上的表情，随意的就像是在家庭晚饭时讲了个俏皮的笑话。
行木的面色突然一黑。
有人低声愤愤，“好大的口气！”
“他这是修道吗？须知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如此极端的想法，已犹如执念。”
“这种思想不能有啊！”
行木老道被噎得不轻，却见刚刚还踊跃发言的各位子弟们，全都低头沉思，似乎觉得此言论极为有理，暗道一声坏了。
我生则万物生吗？
叶江雪失神不已，喃喃复述。
方明渊的眉目之间笼上一缕困惑。
何云舟一直记录笔记的手，停了下来，浓眉顿住。
这种极端以自我为中心的言论，实在太过出格，几乎是在挑战他们的道心。
真武宗知秀长老无奈摇头，只好又祭出琴弦，一曲清心令，如微风般拂动开。
各位弟子的状态，这才恢复了回来，眼神恢复清明。
背后全都冒出一层冷汗。
角落里，月小蝶暗暗鼓掌，“何羽，不愧是你！你这一句话，差点让各宗最优秀的弟子全军覆没！”
何羽耸眉，“你听懂了吗？”
“这还需要懂吗？你这是把整个论题往阴沟里面带啊。”
月小蝶低声夸张，“人家说天人合一，你直接说我即天地，如此偏执自我，不是魔修是什么？”
难道......
她突然捂住嘴，“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少女螓首抬起，与身边人对视。
那双眸子平静如海，深处却仿佛藏着雷霆。
越看越要陷进去。
她的脸上突然泛起红晕，映着点点雀斑。
“我喝醉了！”
月小蝶从桌子上撑起身子，忙不迭地再次逃开，身后的麻花辫子一跳一跳的，像极了一只长长的兔子耳朵。
何羽耸了耸肩。
令何羽稍感宽慰的是，父亲并未降罪自己，只是淡淡一瞥，反而转身和那七杀司的青衣聊起了天。
两人推杯换盏，宛如多年老友。
此事就像是一个小插曲，各宗各府的弟子们，自有师尊长辈疏导，又加上知秀长老的一曲清心令，不至于被何羽一句话带偏了道心。
碍于何羽的身份，也不敢兴师问罪，只是开始有目光，频频看向这处角落。
何羽又变得孤身一人，无聊地品尝着点心。
那个月小蝶，犹如鬼魅一般，时不时地出现又消失，说对自己有什么企图吧，又表现得若即若离。
反倒像是怕自己对她下手一样。
搞不懂。
此时，何羽突然发现手臂上的袖里青，正微微地散发着凉意。
莫非是洛惊鸿想找自己聊天？
这女人，专挑夜里聊么。
何羽嘴角勾起，将灵力输入袖里青。
“羽弟弟，想我了吗？”熟悉的魅惑声音，直接作用于脑海之中，令何羽的骨头都酥了。
“听说今日江陵烟雨楼有赏春宴，热闹无比啊。”
“可惜，我被你那剑仙姐姐警告，一步也不敢踏进江陵。”
洛惊鸿幽怨地如同一只独守闺房的女鬼。
“我就在宴会上，洛姐姐有何贵干？需要我帮你品尝品尝美酒吗？”
“那倒不必。”
洛惊鸿的语气低沉下来，声音仿佛隔着一层薄纱，幽幽地传来，每个字都像是在舌尖上打了个转。
“长夜漫漫，弟弟在赏春，我却在满世界地找人呢。”
“找人？”
“是啊，袁陵，我的得力手下，一位山海境术士，不知道跑哪去了，也是上次刺杀你的人之一。”那妩媚百转的声音，把刺杀二字说得犹如吃饭喝酒一样自然。
何羽原本旖旎的心情，瞬间被破坏。
“弟弟，别生气嘛。”
洛惊鸿似乎也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找补。
但此时，何羽的注意力却已不在传音上。
只见主座上，何君秋似乎喝得兴致来了，一把将青衣搂住，站起身，来到大厅中间。
他的身形雄伟挺拔，比青衣高出一头，就像是搂住一个小辈。
“天枢尊主，各位家主、宗主，今日还有一件好事发生。”
君侯似笑非笑，看了看身边的青衣，又环顾四周，直到所有人停下讨论，全都静待他的号令。
不论在何种场合，何君秋通常都不需要很大的声音，因为所有人都会认真听他的每一句话。
“前些日子，江陵内外闹出了一些乱子，可能大家也都有所耳闻。”
那双虎目，微微斜瞥了一眼李、马、曹等各大世家的家主。
对方的身躯顿时一震。
“闹得人心惶惶，甚至将朝廷的七杀司都惊动了，其中似乎还牵扯到我家不成器的老三。”
“也就是刚刚起身答题的何羽，有哪位先前不认识的，也已认识了。”
何羽愁眉紧锁，看着似乎喝醉的父亲，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弟弟，怎么不说话？人家知道错了......”那撩人声音还在继续。
何羽在心中暗道：“住嘴。”
此时，整个大厅内，已无人再发出任何声音。
“好在从今天开始，大家可以不必再忧虑江陵的安全。”何君秋意味深长。
只见那位一直静静坐在位置上的风雀营九羽剑衔千夫长，拍了拍手。
从大厅四面的门外，一队队整装风雀营军士，鱼贯而入，瞬间控制了外围。
一缕犹如静水流深般的杀意，将整个大厅弥漫。
所有人瞬间醒酒，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一些年轻小辈，嘴唇甚至变得苍白起来。
这是在干什么？
何羽亦是瞳孔巨震，他看到那些军士的剑衔，基本都是五羽往上，也就是最少五品、甚至四品的武修。
有他们和那些山海境的千夫长，结成军阵，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极个别二品星辰境修士之外，全都插翅难逃。
江湖与军营，在如何有效地杀人这一方面，差距犹如天壤之别。
气氛凝固地犹如冰块。
“天枢尊主，身上怎么如此僵硬？喝醉了么？”
君侯拍了拍青衣的肩膀。
此时，那张淡漠粗糙的脸，已浮出几滴冷汗。
“带人来。”
君侯言简意赅。
只见一队风雀营军士，押送着十几个黑衣囚犯，全都被黑布套着头，被整齐地列成一排，跪在地上。
面向所有世家、隐宗。
肃杀之气，如云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