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结义闻丧马氏薄情

话说马氏太太与潘家的朱氏、陈家李氏在一场热热闹闹的结拜仪式后，正式结为好姐妹，此刻正于华美的厅堂里举杯畅饮，欢声笑语不断。正沉醉在这喜乐氛围之时，四房的丫鬟彩凤与佣人六姐神色匆匆，脚步慌乱地奔了进来，还未站定，彩凤便带着哭腔喊道：“太太，不好了！四房的锦霞姨太没了！”

马氏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紧接着眉头紧锁，满心的不悦如潮水般涌起。众人正聊得热火朝天，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好似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把喜庆的氛围冲得七零八落。马氏向来对这类凶事忌讳极深，当下便柳眉倒竖，厉声骂道：“搞什么名堂！这般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她死就死了，与我有何相干？况且这儿又不是锦霞那丫头的娘家，跑这儿来报丧，莫不是昏了头？还不速速退下！”

彩凤被这一骂，吓得浑身发抖，慌得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六姐虽也满心惧怕，可想着锦霞生前的种种好，还是鼓足了勇气，壮着胆子回应道：“太太息怒，咱家大业大，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按规矩自然得告知当家主母。锦霞姨太平日里待我们恩重如山，她这一走，我们心里实在过不去，怎能不报丧呢？”马氏不耐烦地用力挥了挥手，像是要赶走这不快之事：“府里有管家操持这些，人既然没了，买副普通棺材板，简简单单殓葬就行。她既没儿没女，年纪又不算大，没必要大费周章，也别在我这儿啰嗦，你们回去，让冯、骆两位管家照吩咐办便是。”

彩凤和六姐无奈对视一眼，满心的委屈只能咽下，只好一同转身回去，把马氏的话原封不动告知骆子棠。骆子棠听闻，面露难色，忍不住叹气道：“太太既然这般吩咐，咱们也只能照做。只是锦霞姨太生前为人和善，对下人们关怀备至，在府里人缘极好，如此草率地处理后事，实在有些不妥啊。”六姐跟着叹了口气，眼眶都红了：“我们也知道不合适，可太太的脾气您是清楚的，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又能怎样呢？”

众人正一筹莫展之时，朱氏和李氏也听说了这事。朱氏皱着眉，对李氏悄声道：“这马氏也太过分了，虽说锦霞只是个侍妾，可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怎能这般冷漠无情呢？”李氏频频点头，应和道：“是啊，咱们不能就这么看着，得去劝劝她。”

于是，朱氏和李氏款步来到马氏面前。朱氏微笑着先开了口，软语劝说道：“妹妹，四房虽是侍妾，可既入了咱这家门，便算是姐妹。她生前本本分分，没做过什么出格之事，咱们这样的人家，向来重体面，丧事还是办得体面些为好，免得落了外人的口实，被人笑话。”马氏心底其实并不认同这话，可刚与二人结拜，不好当面驳了面子，犹豫片刻，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头道：“姐姐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我这就回去安排，定让锦霞走得体面。”

马氏带着丫鬟匆匆辞出潘宅，乘上轿子回府。骆管家见太太回来，赶忙上前请示。马氏沉声道：“按规矩开丧吧，让丫鬟们都披麻戴孝，二十一天里做三场法事，去挑一副一百来两银子的棺材板，明日便将人殓入棺。”

那些亲戚朋友们，早知晓马氏向来不待见侍妾，所以起初听闻锦霞去世，都不敢贸然来祭奠。后来听说朱氏和李氏劝过马氏，马氏态度有了转变，这才陆陆续续前来。马氏看着前来吊唁的众人，心里暗暗懊悔自己之前的决定太过草率，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可事已至此，也只能把满心的懊恼憋在肚里，不再言语。

各房的妻妾和丫鬟们，想着逝者已矣，生前也没什么仇怨，锦霞生前老实本分，从未犯过什么大错，马氏就算不喜欢侍妾，人都不在了，也不该如此冷淡薄情，触景生情，不少人都忍不住暗自落泪。彩凤想到与锦霞相处的点点滴滴，更是悲从中来，哭得肝肠寸断。马氏看在眼里，心中颇为不快，却也只能装作没瞧见。

过了三七二十一天，丧事总算办完了。马氏独自坐在房中，心里却依旧为锦霞的死隐隐不安，思绪不自觉飘到如今正在修建的戏台。周老爷之前就神色凝重地提醒过，今年这个方向不吉利，结果戏台开工没多久，锦霞就突然离世。虽说早前特意找星士仔细算过夫妻母女的年庚，那星士信誓旦旦断言并无相冲相克之处，可马氏心里那股疑神疑鬼的劲儿，怎么也消散不去。

那天，马氏正对着窗外的花园怔怔出神，丫鬟宝蝉端着茶，轻手轻脚走进来。见太太神情忧虑，宝蝉轻声问道：“太太，您怎么了？还在为四姨太的事心烦吗？”马氏轻轻叹了口气，神色落寞：“宝蝉啊，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你说锦霞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没了呢？周老爷还说今年方向不合，我怕……”宝蝉赶忙劝慰：“太太别多想啦，四姨太去世，兴许就是命数到了，和那些没什么关系。”马氏一听，顿时皱起眉头，瞪了宝蝉一眼：“胡说！你懂什么？这话谁都会讲，别想拿这话糊弄我。”

宝蝉忙放下茶杯，走到马氏身旁，压低声音说道：“我哪敢瞒着太太呀？说起来，上个月我和瑞香陪着四姨太去华林寺参拜罗汉，想着去数数罗汉，看看能不能沾上点福气，怀上孩子。当时寺里热闹得很，人来人往，香客络绎不绝。我们正四处逛着，就碰到一个法师，叫志存，是寺里的知客僧。四姨太瞧见他气度不凡，便向他打听各位罗汉的名字，那法师谈吐温和，三言两语间，就能瞧出他擅长看相，四姨太一下子来了兴致，就拉着我们去他屋里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