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异事怪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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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旧债追讨庸佑愁对

这边周庸佑安排好关里之事,刚松了口气,没成想,新的麻烦事又找上门来,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那日,他正在厅子里悠闲地喝茶,厅内布置得典雅精致,雕花的窗棂透进几缕柔和的光线,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他坐在那张檀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精致的茶盏,这茶盏是从景德镇精心烧制而来,胎质细腻,上面绘着淡雅的青花图案,正打算品一品新到的雨前龙井。那茶叶是托人从杭州的老字号茶庄购得,花费了不少周折,据说泡出来的茶汤黄绿明亮,香气清高持久,滋味鲜醇回甘。

门上来报:“外面有一个乘着轿子的,来会老爷,年纪约五十上下,他说是姓傅的,单名一个成字。请问老爷,要请的还是挡的,恳请示下。”周庸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像是平静的湖面突然投入了一颗巨石,惊起千层浪。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拿稳,“哐当”一声轻响,茶水晃出些许,在茶托里晃荡着,他赶忙用另一只手稳住,心中暗叫不好,面上却还故作镇定,沉吟片刻未作答,心里却在飞速盘算着。他深知这傅成可不是一般人物,此番前来,必定事出有因,绝不是简单的叙旧。

时冯少伍在旁,瞧出他神色不对,凑近问道:“老哥,这姓傅的一来,你怎的这般大惊小怪?他究竟是何人,来所为何事?”周庸佑苦着脸低声道:“你有所不知,这傅成乃是我的母舅,更是前任的关里库书。想当年,我趁他艰难之际,略施小计,才接手了这库书一职。那时他被一些琐事缠身,官场里又有人暗中使绊子,内外交困,我瞅准了时机,一番运作,才顺顺当当地取而代之。如今张督帅一走,他却悄悄回了广东,只怕来者不善。我还欠他三万银子,那是之前的旧账,当时接手库书时,事情繁杂,也没个正式的借条之类,就口头约定了这笔钱。没准就是来讨债的,这可如何是好?”冯少伍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些许三万两银子,算得了什么?老哥何必如此介意,还他便是。咱们府上随便一处产业,变卖些许,这银子不就有了。”周庸佑瞪他一眼:“三万银子虽是小数,可就怕因这库书交接之事还有纠葛没理清,如今见我把位置让给舍弟少西,他借机来算账,那可就麻烦大了。这库书一职,其间牵扯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他要是揪着过往那些不清不楚的事儿,在这节骨眼上发难,我可招架不住。”冯少伍这才觉出事情棘手,挠挠头道:“老哥说得也是,那不妨先请他进来,看看他到底要作甚,再做打算。贸然挡了他,万一激怒他,反倒不好收场。”周庸佑无奈点头,唤门上传出一个“请”字,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情愿,那声音在厅里回荡,带着几分无奈与忐忑。

少时,傅成的轿子缓缓抬进府来。轿子看着有些陈旧,轿帘也微微泛黄,看得出经历了不少风雨。周庸佑与冯少伍忙起身相迎,满脸堆笑,热情得有些夸张,那笑容都快僵在脸上了。寒暄一番后让座看茶,丫鬟们鱼贯而入,端上了最好的茶叶泡制的茶水,茶香袅袅升腾。傅成先是感慨别后的种种苦况,眼神里透着沧桑,他微微眯起眼睛,缓缓说道:“贤甥啊,这些年我在外,日子可不好过,四处奔波,吃了不少苦头。为了谋生计,我跑遍了大江南北,去过繁华的京城,也到过偏远的边城,可都没遇上什么好机会,处处碰壁。”说着,还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满是岁月的无奈。

周庸佑陪着笑脸附和:“舅父的难处,外甥也知晓一二,只是自舅父别后,我手头上也一直不宽裕,这边要打点,那边要应酬,花钱如流水,故而那笔银子迟迟未能汇到舅父处,实在是过意不去。您也知道,这官场商场,人情往来最是烧钱,我也是被裹挟其中,身不由己啊。”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傅成的脸色,心里七上八下的。

傅成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休得过谦。想那关里进项,向来丰厚,况且近来洋药又归海关办理,比我从前在位时,只多不少吧。那可是实打实的肥差,多少人眼巴巴盯着,你接手后,能没捞着好处?”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愤,语气里也透着几分不满。

周庸佑抬手抹了抹额头的细汗,那汗珠不知何时冒了出来,顺着脸颊缓缓滚落。脸上笑意愈发勉强:“虽说进项是多,可年中打点人情,开销也着实不少。自从张督帅在任,我是没一天能睡安稳觉的,各路神仙都得供奉着,不知花了多少银子才把诸事摆平,光是给张督帅身边的红人送礼,就几乎掏空了我的家底。因此才把库书让与别人,实在是无奈之举,还望舅父体谅。我这也是为了自保,不然哪天被人抓住把柄,别说赚钱了,连身家性命都堪忧。”他说得言辞恳切,仿佛真的是被逼迫到了绝境。

冯少伍也在一旁帮腔:“老先生,您若提起库书的事,那可真是说来话长。就因您遗留下些首尾没清的事,张督帅那儿时不时就要拿人、抄家,风声鹤唳的,为了打点这些,差点倾家荡产,才好不容易脱了身。那些日子,天天担惊受怕,夜里都不敢睡踏实,稍有风吹草动,就吓得一身冷汗。如今这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的,实在没余钱去应付额外的开销了。”冯少伍说得绘声绘色,脸上还露出一副苦相。

傅成一听,心里更是窝火。他把库书让给周庸佑,本就指望他念着旧情,不说感恩戴德,起码别过河拆桥。如今倒好,周庸佑不仅不领情,还把这事儿说得像是拖累了他。傅成越想越气,当下也不再兜圈子,直言道:“此事难为贤甥打点,倒不必再提。只是我如今回了省里,手头正缺钱用,往日那些亲朋,大多疏远,我也没处拆借。人走茶凉啊,以前围着我转的那些人,如今见我落魄,躲得比谁都快。贤甥,你看能不能把那三万银子赏回给我,也让我应应急。我也不求大富大贵了,只想把眼前这难关过了。”他目光直直地盯着周庸佑,眼神里满是期待与急切。

周庸佑听得这话,心中暗暗叫苦,面上却还得强装镇定,只略点点头,沉吟半晌才说道:“莫说舅父手头紧,就算不然,我也断不会赖这笔账。只是目前筹措起来确实不易,请舅父稍坐片刻,容我去想法子。”说罢,便匆匆拂衣入内,脚步急切又慌乱,直奔马氏房里。一进屋,见马氏正对着镜子整理妆容,他也顾不上寒暄,径直把傅成的来意说了一遍,声音里透着焦虑:“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傅成突然来讨债,三万银子不是小数目,若是处理不好,怕是后患无穷。”

马氏一听,柳眉微蹙,眼神里透着精明:“这三万银子,本就该还他的,只是若外人知道咱们家有外债,传出去总归不好听。咱们在这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让人知道欠着钱,还不得被人看笑话,说不定还会惹来些小人惦记。依我看,不如先拿一万或八千银子给他,就当他是来借银子应急的,咱们也还能留些体面,对外也有个说辞。就说咱们最近资金周转也有点困难,但亲戚有难,能帮一点是一点,这样既不得罪他,也保全了咱们的颜面。”马氏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抚着发鬓,思路清晰又果断。

周庸佑觉得此计可行,当下便拈出一万银券,这银券制作精美,上面印着繁复的花纹,还盖有钱庄的印戳。返回前厅递给傅成道:“舅父,这笔数本该一次性结清,可惜前几日刚汇了五六十万银子到香港去,是为了投资一个大买卖,如今手头着实紧。先给您这一万,要是往后还需用银子,您随时来取便是。您也知道,外甥我向来是重情义的,只要缓过这阵儿,肯定不会亏待您。”他说得言辞恳切,脸上还挤出一丝笑容。

傅成接过银券,一看数目,顿时面色阴沉如水,眼神里满是失望与怨愤。他心里明白,这笔欠款并无凭据单纸,又没签合同,就算去打官司,也多半是没结果,只能忍气吞声。当下冷哼一声,拿了银券,甩袖告辞而去,那背影透着一股落寞与不甘,脚步沉重又迟缓,仿佛每一步都带着满心的怨怼。周庸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可心里依旧沉甸甸的,不知这事儿后续还会不会生出别的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