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一半灵魂
听过司垚和阿毛的故事后，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极其凝重。
金人凤抿了几下嘴，实在是忍不住了，伸手抓了抓头。
任是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事情的后续居然会是这么发展的。
那些人所说的故事，背后其实已经蕴含了一定的真相。
只不过，最终流传下来的故事版本，是将好多种说法融合扭曲后的产物。
司垚坐在原地沉默不语，不知道是在思考着怎么报复回去，还是在犹豫着什么。
一旁的涂山文文神色一怔，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从怀中拿出了自己的续缘天书。
两只爪子飞快地将续缘天书翻到属于司垚的那一页后，她脸上的表情青一阵红一阵，变得极为精彩。
金人凤走到涂山文文面前，只见书页上的内容，正在大段大段地变得模糊。
“怎……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涂山文文不由得惊呼。
在涂山学习的时候，各位老师，都没有说过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甚至是很多以往记录的资料上，都没有过相关的记载。
涂山文文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抬头向着司垚问道：“你还是司垚吗？”
司垚叹了口气，嘶哑的声音传出，“是，也不是。”
“使用本族神通，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除了要选择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外，还得在最关键的位置对身体和灵魂进行切割。”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使用神通后，还可以活下来。”
“当年，幸亏有阿毛的细心照料，我才能继续存活。”
“代价，便是自身的灵魂和妖力只剩下了原本的一半。”
“为了保护阿毛，我强行凝聚妖丹，在偷袭那只大妖时，自爆了妖丹，才勉强将之杀死。”
“之后，我的妖力与身体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弱，直到完全和一个普通人类没什么两样。”
“而灵魂只剩下原本一半的结果，便是对我的记忆造成了严重影响。”
“若是不在阿毛身边，或者永源村范围内，我的记忆就像是那无根之水，没了源头。”
“在我跑出永源村后，记忆便开始消散，直到脑海中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雾，还有一道看不清的身影。”
“这百年间，我努力地想要探寻雾后面究竟是什么，那道身影究竟是谁，可始终无法得到答案。”
“现在我知道了，雾后面便是我和阿毛的记忆，那道身影便是阿毛。”
“如今好不容易找回了记忆，却因为灵魂只有一半，想要攥紧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慢慢流逝。”
司垚说到这里，金人凤貌似明白那只水母为什么会盯上对方了。
强烈的求而不得！
不只是男女之情中的求而不得，还包括对于其他事物的求而不得。
而当年的司垚，两样都占了。
求不得，原来是这样吗？金人凤心中喃喃道。
那只水母的能力和‘求不得’有关联，怪不得自己一直找不到对方的本体。
“你想报仇吗？”涂山文文望着一脸阴沉的司垚。
金人凤也是看向司垚，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对方想要做些什么的话，金人凤会选择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哪知，司垚只是摇了摇头。
他透过层层土墙，看向老柿子树所在的方向，目光沉静如水。
复仇？
真正的复仇，其实在他离开永源村的那一刻，便已经开始了。
由于当年的事情，老柿子树周围交织了大量的负面意志，尤其是那帮人在树下吃下了他的肉。
村里所有人的命运，已经和那棵老柿子树交织在了一起。
对于那棵老柿子树，他们畏惧、挣扎，却从来都没有将其砍倒或者一把火直接烧掉。
他们知道，老柿子树如果死了，他们也活不了多久。
再加上老柿子树每年结出的柿子，更是压在他们心头的一颗大石。
就这样一直活在恐惧中，未尝不是一种比死还痛苦的酷刑。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整个村子消失的那天。
其实，司垚在听到村长说儿子和孙子闯荡江湖时，便已经预料到发生了什么。
永源村的人，是不能走出村子范围的，不然就会直接死去。
而永源村的范围，并不是指的地面上看到的这个村子，而是老柿子树的根系所覆盖的范围。
司垚作为土属妖类，在踏入永源村的那一刻起，便已经知道了这一点。
至于出村就会死这一点，则是源自于老柿子树身上的诅咒。
这样的诅咒并非司垚或者阿毛产生，而是由化做土壤的人的怨气滋生。
真正洒脱的人终究还只是少数，大多数都是不愿意的。
尤其是在化作土壤后，便永远地没了轮回机会的前提下。
咔嚓！咔嚓！
石杖与研钵互相接触的声音从里间传出，缓慢而有力。
金人凤觉得，这位老村长，还有昨晚见到的那位老妇人，在面对自己的死亡时，都是平静得可怕。
村长将手中的研钵放在供桌上，给面前空白的牌位上了一炷香。
这一炷香的表面莹白如玉，在燃起的那一刻，便陡然散发出一阵白色的雾气。
好闻的清香随着雾气被村长吸入一点，大部分还是环绕在了空白牌位周围。
一只小巧精致的水母出现在空白牌位顶部，看到老村长后，水母将牌位周围的白雾瞬间吸食干净。
而后慢悠悠地飘到研钵上方，几道触须相互碰撞间，淡蓝色的气息流转于其中。
蓦的，那些淡蓝色的气息向下飘去，缓缓渗入土黄色的浆糊中。
只见研钵中的浆糊闪过一道蓝光后，便恢复了原状，并没有出现任何明显的变化。
在外面的金人凤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强横的神识直接冲出，将整个村子扫过。
哗啦啦！
水波一样的神识没有放过村里的一丝一毫，尤其是村西头的老柿子树，更是被他里里外外查探了好几遍。
与此同时，金人凤的神识变化，也是瞬间引起了体内法力的波动，青色的灵火在发梢攀爬而过，将他的头发映衬得如同挑染过一般。
最终，金人凤的目光看向了里间。
身形一闪，拉出几道残影，金人凤猛地掀开帘子，视线落在了村长手中的研钵上。
“村长，刚才你这里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吗？”金人凤沉声问道。
“金公子说笑了，老朽这里能有什么事情值得您注意呢？”村长佝偻着身子，微微一笑。
“那就好，打扰了！”金人凤退出里间，眼中闪过一丝思虑。
位于里间的村长在金人凤走后，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放下去，笑容缓缓消失。
村长的脑海中，传来一道清脆的喃喃自语声。
“好可怕的灵觉，这个人类和以前遇到的人完全不一样呢。”
在走出里间之前，村长回头望了眼儿子和孙子的牌位，“唉，两个没脑子的家伙，怎么偏偏信了那帮家伙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