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阿紫见天山童姥突然背身远去，急忙转头看向韦小宝，压着嗓子低声道。
“坦之啊，你师伯虽然对你很是喜欢，而且待我也很好，可咱们一直呆在这儿我总是难免害怕，不如找出路赶快下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阿紫虽也很想跟她在灵鹫宫中结交的这个“小妹子”相处下去，可越看这个“小妹子”越觉恐怖惊悚。
尤其是当对方亮明身份，得知对方竟是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太婆，而非八九岁的小女孩儿。
忆起这些天来的相处点滴，当真后怕不已。
阿紫是连一刻也不想再呆了，现在一心只想尽快跟韦小宝返回辽国燕京，在姐夫萧峰的见证之下，完成两人的大婚。
韦小宝说道：“从山下一路跑到峰上，你又不是没有看到，这座山峰离谱得很，除了这一条下山的路，哪还有其他？”
“你瞧背面，全都是一望无尽的万丈深渊，你若执意想要下山，要么是从山下那无数人的尸体上踩过去，要么是纵身跳下深渊，那岂不就是想不开而跳崖寻死了吗？”
阿紫一时间百感交集，紧紧抓住韦小宝的胳膊，道：“可是咱们一直呆在这里终究不是个事啊！”
韦小宝摇了摇头，心道：不呆在这里，那就只有硬着头皮去跟山下无数人大战一场，到时我不是被暗箭射死就是真气耗尽而死，相比较那样自寻死路，还不如呆在这里呢！
王语嫣肩上被天山童姥劈下去的那一掌仍感疼痛，阵阵痛觉有如针头不住在肩上胡刺乱刺一般，当真受苦。
她俏脸惨白，嘴唇发紫，斜斜地靠在韦小宝身上，始终沉默不语。
便在此时，见到天山童姥已然走到乌老大面前，天山童姥叫道：“喂，小贼，张开嘴来。”
乌老大叫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是哑巴么？”
话音刚落，忽听身旁挣扎在血泊中的同伙一声惨叫，已然当场毙命。
天山童姥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将两枚黄色药丸直接扔进乌老大口中。
此时乌老大已然无暇去管那究竟是毒药还是解药，纵是剧毒无比的毒药，总也比等死来得好。
这股极为强烈的辛辣之气呛得他泪流不止，服下去之后不住痛咳，咳得他全身乱颤，几欲当场咳死过去。
过了一会，乌老大已不再咳，脸上一派惊喜的神情，道：“乌某如没猜错，这该是九转熊蛇丸吧？”
天山童姥点点头笑道：“不错，看来你在那三十六洞之中当真并非浪得虚名，这九转熊蛇丸足够能将你身上的重伤治好。”
乌老大问道：“你为何要救我性命？”
天山童姥冷笑道：“毕竟是能用得着你的，你若非没有可用之处，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乌老大怔怔地瞧着她，一时间心乱如麻，心道：这女娃娃口口声声的说道是有用得着我的，那能是什么好事？
不过我也不必想太多了，那小子武功高明得很，反正我不是这样死，就是那样死，能多活一日算得一日而已。
人生在世，何必太多烦忧？过一日算一日，来日之事却又不可能按照你心意推进，若出现了闪失，满盘计划一夕便灰飞烟灭。
多活一日，便算赚了一日，这女娃娃不是要我为她做事么？那就从了她，有何不可！
这乌老大身世奇惨，年幼时父母便因他身患重病而将他遗弃，五六岁时便已开始浪迹天涯。
数年之间受尽各种凌辱，四处漂泊沿街乞讨，吃尽了苦头。
后来逐渐长大，跟从一隐居世外的高人修习了点武艺，命运这才开始有了起色。
当真到了性命堪忧之际，便极易产生与一般人完全不同的心思。
实际上他早在五六时便已该死的了，如今已然年近四十，白白多赚了这么多年的生路，在他看来已是赚足了便宜。
那么天山童姥既要他为自己做事，无论如何，只要能够多活一刻，纵是让他肝脑涂地，也已是捡到了天大的便宜。
天山童姥沉吟片刻，回头向韦小宝望去，哈哈一笑，道：“我的好师侄，这人活着，接下来你和阿紫便有野味儿可吃啦。”
乌老大听了，立即恍然，满面堆欢，道：“女娃娃，原来你是留着我去给你打猎。”
听得天山童姥冷笑道：“三天之内，你的那些同党应该未必就能找到这里罢？”
乌老大已能坐起身来，摇头苦笑道：“如今我们已是一败涂地，别说三天之内了，就算是三十天之内，又有什么分别？”
“那小子神功盖世，天下无敌，一批批的兄弟找上来了，却也不过是多添一堆皑皑白骨罢了。”
天山童姥点点头道：“我早说过，在这群人里，你最聪明了，瞧瞧，瞧瞧！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呀。”
乌老大点头苦笑，正要开口，突然一怔，皱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天山童姥小小的身子在原地缓缓一转，冷笑道：“瞧不出来么？”
乌老大自然懵懂，摇头道：“当真瞧不出来。”
天山童姥道：“你当姥姥能是谁呀，姥姥我身如女童，统率灵鹫宫九天九部。”
乌老大大是吃惊，叫道：“天……天……天山童姥？你是天山童姥？”
他将天山童姥从缥缈峰一路挟持至山西，期间数次交流，却竟将她当作灵鹫宫中一个小女娃娃而已，始终没有猜到其实她便是天山童姥。
此时得知这女童的身份，当真懊恼不已，霎时间如同万念俱灰。
仰天长啸，连连苦笑，道：“贼老天，贼老天！你他妈的倒是睁开眼来好好瞧瞧，姓乌的生来命比纸薄，自幼孤苦无依，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死熬活熬，费尽千辛万苦总算熬到今日，眼看着终于要享福了，却又惨遭这丧良心的天山童姥蹂躏！”
“好你个贼老天，你他妈的生儿子没屁眼，生下女儿便自幼在妓院里长大，让江湖上的各路恶汉活活日死！日死！”
乌老大痛骂一阵，到得后来，竟兀自大笑起来。
他笑在自己在因缘际会之下终于擒获天山童姥，却不认得她，只将她视作丝毫不起眼的小小女童而已。
当真是恨那贼老天恨得头皮发麻，恨不得这便冲上九霄云宫，将那贼老天剖腹挖心，生剥了皮，一片片一块块宰死了，消解这一生的诸般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