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红玫瑰
每一个男人至少都有过两个女人。
娶了红玫瑰，红的就会变成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就变成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朱砂痣。
民国奇女子张爱玲曾如是说道。
她其实有过很多暴论，但这句话无疑却最出名。
短短一句话就道出爱情，婚姻与遗憾。
人啊，对自己错过的东西都抱有一分幻想。
一如现在的刘略。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人们喜欢用这么句来安慰自己，却没多少人知道，它其实还有下半句。
若无回响，必有一伤。
努力并不是一定能获得回报的。
大多数时候，只有去到社会，他们才会清楚，原来读书才是最简单的事。
只要你努力，便一定会有回报，或多或少。
但生活不是，感情更是如此。
是以才会有这么多的遗憾和感伤，最后又化作了故事和歌。
或悲情、或洒脱、或苦情、或沉沦……
不一而足。
那么……
就这首吧。
许哲华心中做了决定，刚抬起头，眼前就多了把吉他。
啥情况？
琴来？
许哲华视线往上，就见姚杰正捧着吉他包站在他面前，显然是预判了他的预判。
“……谢了。”
许哲华接过吉他，对方又递过一罐啤酒，并将之打开放到他面前。
许哲华：……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舔的？
姚杰：其实也不是舔，主要是想听歌了。
大家都是音乐人，认可许哲华的才华后，现在见对方要表演，感情上的郁闷都少了一半，满心思都只剩下好奇。
而且不止是他，在场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大菜！大菜！”
“等了这么久，终于上正菜了嗷！”
“我本来是来看抓马的，但现在每天最大的期待反而变成许哲华唱歌。”
“不知道今晚会带来什么新歌，期待ing！”
“不是，你们就这么笃定他会唱新歌吗？”
“不然呢，难道唱老歌或者别人的歌？”
“楼上一看就是新来的观众，在直播间蹲了三天的老粉都知道，许哲华一天一首新歌不带重样的，这节目都快给他整成打歌节目了。”
“对许哥不要质疑，信任就完事了！”
偶尔有人质疑，就被观众给怼了回去。
你要讨论许哲华跟姜宛最后会不会离婚，观众们能打出脑花来。
虽然两人现在看着坚定，但架不住观众们爱脑补呀！
到现在还有不少人高举糖宗大旗呢！
可你要说歌曲和才华，那就绝对只剩下相信二字。
毕竟剽悍战绩摆在这呢，没见就连那帮姐姐独自美丽的姜丝们都低头了吗？
也不再整天将离婚挂在嘴里，显然是已经恢复了对方的人籍。
在万众期待之中，许哲华拨动琴弦。
“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红线里被软禁的红。”
“所有刺激剩下疲乏的痛，再无动于衷。”
许哲华一开口，观众们就放下了心。
果然是新歌！
而且是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船新版本！
顿时弹幕里就满是跳舞和音乐的符号。
“从背后抱你的时候，期待的却是她的面容。”
“说来实在嘲讽，我不太懂偏渴望你懂。”
许哲华的声音不高，有着点点沙哑的烟嗓感。
平静拉着你往故事中走去，等到你泥足深陷时，才缓缓亮出刀子。
“是否幸福轻的太沉重，过度使用不痒不痛。”
“烂熟透红空洞了的瞳孔，终于掏空终于有始无终。”
歌曲的节奏变换显然已经到了副歌，明明直播间人数还在上升，但弹幕却在减少。
气氛逐渐变得压抑。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玫瑰的红，容易受伤的梦。”
“握在手中却流失于指缝，又落空。”
许哲华第一段副歌唱完，整个现场都已经没了声音。
所有人都在定定看着他。
如果说昨晚的洋葱时是少年的一往无前，按着你的头说“哭，都给劳资哭”
那么此时的红玫瑰就像中年的无奈，就像种在扎进肉里的木刺，不会疼痛，但不适感却一直都在，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化作一个小点与血肉融为一体。
前者是带刀当街杀人，情绪直来直去。
后者是宇文将军带着兄弟排队，不会立马暴毙，但却足够诛心。
究竟哪种更加伤人因人而异，但此刻却生生将现场和直播间里的观众们硬控住了。
而当事人刘略，则是愣坐在原地，脸上早已没了之前的嘻哈，眼泪鼻涕齐流，布满整张胖脸，滑稽的同时又有几分心碎的麻木。
同样是一首歌，有人在代入情绪，有人却在代入故事。
他在睡梦中叫出的名字，记错的生日。
接着就是无休止的争吵。
他和葛家佳就像法庭上的正反方律师，一个在开脱，一个在定罪。
直到双方精疲力竭，才满身伤痕地回到生活，还要假装一切都好。
坦白说，刘略自己也不清楚对这个所谓“前任”是个什么样的感官。
抛开一切去追求吗？
不可能的。
就像他跟葛家佳所说，他确实是因为喜欢，才跟对方结的婚，对于婚后生活，虽然不时有争吵，但总体也是满意的。
但他有时候又忍不住去想，在另外的平行时空里，会不会存在另外一条if线。
在那条世界线里，他是不是和前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想假如，是最空虚的痛。
刘略不想去想，但又控制不住。
他不知道这是种什么心态，直到今天被许哲华点出。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所谓人类的劣根性大抵如是。
假如真的存在所谓的if线，那么在那个世界里，当他和白月光吵架时，是不是会想起那个在朋友聚会时逗猫的女生呢？
刘略抬头朝葛家佳看去，只见对方也正向他看来。
两人目光在半空交汇，刘略忽地有了一丝明悟。
也许所谓白月光，不过是平凡生活中那个永远不会去做的幻想吧。
既然是幻想，那就让它留在另外那条if线中吧。
一念至此，刘略忽地轻松了不少，冲着葛家佳笑了起来。
“……”
葛家佳看着笑起来的刘略，挪开了目光。
没一会儿，又看了过来。
只见刘略依旧在向这边张望，见她看了过来，便又朝她笑了笑。
明明五官和鼻涕眼泪都混在一团，既不好看，也不体面，但她却从笑容中感受到了爱与真诚。
好似黑夜里亮起了太阳，开始炙烤她用蜡做的冰冷外壳。
这两人怎么突然好像就和解了，这是什么情况？
刘略这也没道歉啊，难不成是因为许哲华唱苦情歌，负负得正给中和了？
一旁的苏心雨有些摸不着头脑。
另一旁单位姜宛则是深深看了眼许哲华，又轻轻低下头去。
被偏爱的……都有持无恐吗？
姜宛心中默念，昨天被洋葱撕裂的心房中，那名为内疚的情绪又沁了出来。
……
镜头那边。
被切掉的主直播间里，要是此刻还在直播，就能发现余晚顾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许哲华。
连手中的工作餐都停下了。
作为一名音乐人，她深知创作这件事需要的不仅是乐理基础，更多要求的反而是阅历和审美。
而相较于昨天的洋葱来说，她更喜欢今天这首。
因为她更能感同身受一些。
“哲华这首歌唱得不错。”汪炯端着饭盒，眼神中有些欣赏，也有些失落，“尤其是歌词，写得真不错。”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这一句词简直绝了。”黄建新也跟着说，
“阅历越足就越能品出味来，很多时候我们所认为的感觉并不真实，只是各种官能下自我欺骗，很多时候我们并不真正认识自己。”
“对，就拿喜欢来说吧，很多时候我们喜欢的根本不是这个人，而是这个人身上的某种特征，或者是自己当下的状态。”汪炯回。
“深有同感，如果真正跳出当下来看，或者就会发现所谓喜欢，不过是一种骚动罢了。”黄建新啧了两声又说，
“这词越品越有味道，我有预感，等许哲华唱完，这句话要上热搜了。”
“赞同。”
汪炯点头，两人顺着话题继续聊了起来。
余晚顾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又默默挪过了头。
才不是骚动呢。
……
镜头这边。
“握在手中却流失于指缝，又落空。”
许哲华唱完最后一句，抬起头才发现现场有不少人掉了小珍珠。
“华哥，牛。”
姚杰竖起大拇哥。
如果现在生活游戏化，那么他脑袋上大约会出现声望+1000字样。
对于许哲华这一天换一个创作风格的歌曲，他是真心佩服的。
毕竟是给我写了专武的男人。
姚杰心中如是说道。
“低调。”
许哲华摆摆手，卸下吉他，拿起他早起准备好并打开的啤酒喝了一口。
而直到这时，直播间里弹幕才开始疯狂滚动起来。
“许哲华你赔我眼泪！”
“这歌就非得写得这么扎心吗？”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这两句词真的绝了。”
“现在已经是我的签名了。”
“@网难云，快上线。”
“你们快看刘略和葛家佳！”
在弹幕吵嚷之时，忽地有人cue到了歌曲的当事人。
观众们顺着镜头看去，接着哗然一片。
“我靠，他们俩这是在干嘛？”
“一个笑着凝望，一个假装躲闪，我怎么闻到一股酸臭味？”
“作为歌曲的当事人，为啥歌一唱完，两人关系反而有了进步？”
“这歌跟他们情况还蛮匹配的，刚我听得都快哭死了，要我是葛家佳，我高低得把刘略脑袋拧下来。”
“怎么会这样，我不理解。”
“这种基调的歌居然能变成他们的和好曲目，让我有种丧事喜办的感觉。”
“难不成是歌里有些我们不知道东西？”
“是原谅，许哲华往歌里加了原谅。”
观众们讨论间，相关热搜也爬上了微博。
#许哲华的歌#
#你还爱我吗#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许哲华又唱歌了？”
“哎哟喂，我就去洗了个澡，怎么回来就错过了啊！”
“不是，哥们，唱歌前能不能稍微通知一下啊，下午看他们聊天都给我看困了，合着我切走你们就整活是吧？”
“搞孤立是吧？”
看着微博上的热搜，底下评论都是捶胸顿足，错过好戏的观众。
评论完后赶紧杀到直播间，还有部分路人也跟着一起过来看热闹。
见到这种情况和热度，洪导满意笑笑。
这夜熬值了！
昨晚节目组被砍流程之后，许多人建议直接加大游戏和环节的强度，来推进几人间的冲突和矛盾，让节目更加戏剧化。
洪导想了想拒绝了。
一是他觉得目前节目流量和趋势不错，没必要下猛料。
二则是想到昨晚跟许哲华的交谈，对于他表示一直能拿出歌曲的意思，洪导选择了信任。
并就着他跟刘略的约定设计了爱人之最的环节和问题。
录了几天，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是有点邪性在身上的。
振兴节目的任务就落在你身上了！
从结果来看，这个目标显然是达成了的。
果然，信任就完事了。
赞美许哲华。
洪导瞧了眼正端着啤酒喝的许哲华，神色间满是欣赏和欣慰。
接着转头一看，三位女生已经结伴往餐桌这边回走。
等到几人坐回原位，刘略突然对葛家佳说，“我想明白了，之前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葛家佳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认真点头道，“看你表现。”
说完就低头打开餐盘，对付起里面的牛排。
虽然不再说话，但面色却缓和了不少，显然是个好的开始。
刘略收回目光，接着转头对着许哲华说，“华哥，谢了啊。”
“不用谢。”
许哲华以为他说唱歌的事，不以为意的说，“昨天答应你的嘛。”
“我不是说这个。”
刘略认真说道，“我是感谢你帮我认清内心和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我就唱了首歌，你怎么跟我这整上哲学了？
许哲华不理解，但见到刘略脸上从未见过的认真表情，只好笑着鼓励了一句加油。
“华哥，以后有什么事你交代。”刘略说出跟姚杰一样的台词后，不等许哲华回话，就低头打开餐盘用起了餐。
许哲华见状也懒得客套，低头对付起餐盘中的牛排。
坐了一天车，真饿了。
等到他们几人吃得差不多，洪导从餐厅外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