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幻境始末

姜元缓缓苏醒。

身上的剧痛荡然无存，只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清明。

“这是......”

看着远处四季同存的武灵山，姜元眼中肉眼可见的浮现出一抹错愕。

“回来了？！！！

我没死！！！！！！！”

“小子，你可真能睡。”

略显轻佻的声音响起，瞬间把姜元的注意力拉回。

“谁！？”

两百年未见人影，姜元只觉心里一突，下意识抬手，摆出伏虎拳法的架势。

吼——

若隐若无的虎啸声，从姜元身周激荡出来。

伏虎拳法只是一门中上武学，威力其实寻常。

但在姜元的真气鼓荡下，竟发挥出了极强的气势。

“小友莫急。”

略显低沉的苍老嗓音响起，姜元微微一愣。

这声音，曾在他脑海中回荡过无数次。

警惕看去，果然是那位灵龟真人。

庞大的龟首上，还盘旋着一道青色流光。

姜元疑惑道：

“哪来的长虫，居然会飞？”

青色流光突然顿住，露出张牙舞爪的细长身躯，气急败坏的骂道：

“你才是长虫，你全家都是长虫，老子可是高贵的真龙！”

姜元眼睛眯起，这才勉强看出对方形状。

龙！

姜元心头一震。

即使在九州的传说中，龙这种生物依然是至高无上的神秘存在。

并且他从藏经阁的那些古籍中得知，便是传说中的仙人，也不会比龙更加高贵。

大脑飞速运转，姜元很快对眼前的情况有了一定的判断。

这里是真实的武灵山。

他的实力真的到了先天。

但是脑子里的长生仙功没了，他现在体内流转的，依然是泰山桩的真气。

他在藏经阁中翻阅的所有书籍，都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眼前的灵龟和青龙，可能不是敌人。

灵龟和青龙，比姜元想象的还要友好。

灵龟真人笑着对姜元说道：

“我们在替一位已经消失在时光中的伟大存在寻找弟子。

之前你经历的一切，都是幻境。

恭喜你，通过了考验。”

姜元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如果有选择，他宁愿不要这种狗屁劳什子考验。

独自一人沉睡八十年，又以一种近乎崩溃的心态看了一百多年书。

这种感觉，不是人类能够想象的。

姜元深吸一口气，说道：

“如果我没通过考验，会怎么样？”

“死亡。”

“永远沉沦。”

灵龟和青龙各自开口。

姜元无奈捂住额头：

“你们那位伟大存在，找个弟子就这么随意且残忍？”

青龙满脸崇敬：

“有机会成为那样伟大存在的弟子，无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接受。”

灵龟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姜元：“......”

“好吧，所以为什么是我？”

这是姜元最疑惑的。

他不觉得灵龟真人会把每一个遇到的人都拉去进行考验。

那不合逻辑。

灵龟真人笑道：

“很简单，只有长生者才有资格参加考验。”

姜元悚然，干笑道：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青龙淡淡说道：

“别装了，在你之前，已经死了快两千个长生者了。”

灵龟默默看了一眼青龙，没吭声。

姜元两眼一瞪：

“两千个！？？？

怎么可能？

长生者是大白菜！？”

灵龟干咳一声，说道：

“不，你们这些长生者的出现，都是因为那位伟大存在而起。

并且同一时间内，只会有一位长生者出现。

在上一位长生者死亡之前，绝对不会出现下一位长生者。”

姜元闻言，又是一阵无语。

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不幸的是成为两千个中的一个。

幸运的是他居然活了下来。

姜元叹了口气：

“我需要做些什么？

又能得到什么？”

灵龟和青龙对视一眼，说道：

“你能得到的，是一颗足以支持你长生久视的内心。”

姜元心中微动，问道：

“两位可否说的详细一点。”

青龙打了个哈欠：

“老龟，你和他解释吧，我去看看那只小红鸟。”

灵龟点了点头：

“朱雀还未恢复灵智，你温柔些。”

“放心。”

青龙眼里冒着诡异的蓝光，朝着武灵山顶飞驰而去。

姜元见状，心中微动。

朱雀？

姜渔那只小红鸟？

不过灵龟接下来的话，打断了姜元的猜测。

“你可知道，一个长生者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姜元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依然按照他最初的想法回答道：

“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有无限的可能。”

灵龟点点头，又摇摇头：

“按理来说，应该是这个样子。

但是实际上，并不是。”

姜元微微拱手：

“愿闻其详。”

灵龟缓缓说道：

“寿元无尽，无尽可能，确实是长生者的优点。

但与此同时，这也是长生者的缺点。

几乎所有的长生者都坚信这一点，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能改变他们对活下去的渴望。

他们坚信总有一天，他们可以改变一切。

但是这样，会出现一些问题。

因为寿元无尽，他们将所有遇到的人视为生命中的过客，从而导致性格愈发孤僻。

因为寿元无尽，他们往往会在关键时刻退缩，选择自保，在无数次所谓谨慎行事后，他们会失去血性。

当没了牵挂，没了血性，那无论是人还是仙，都将失去作为生命的基本情感。

只剩下贪生怕死和所谓理智的长生者，无论如何都无法成为世间至强，更加无法成仙。

那样的家伙，只会在某一天成为更强者的食粮，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而这场问心考验，便是以术法无限放大你心中的负面情绪，让你经历一番长生者可能在数千数万年后才会经历的最恐怖的事情。

孤寂的人生，生死之间的挣扎与抉择。

到底是选择牵挂还是生命，选择懦弱还是血勇。

只有战胜了长生者最大弱点之人，才有机会成为那位伟大存在的传人。

长生者最重要的，不是活下去。

而是保持心中的希望和向往。”

灵龟话音已落，姜元却良久未语。

就如灵龟所言，这是一场问心局。

这三言两语，便道破了过去这些年姜元内心所经历的所有挣扎。

牵挂，寂寞，生死。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词汇：

希望。

姜元明白，通过这场问心，他才能够成为真正的长生者。

没有希望的人，早晚会成为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

这场问心，远比那门长生仙功更加重要。

姜元双手交叉，长揖一礼：

“姜元谢过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