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间至味
空地上，火苗渐渐熄灭，直到最后的那点余烬也彻底黯淡。
姜衡拍了拍手，看着一旁的宋甜儿，笑着道：“大功告成！”
小红瞪大了眼睛，竭力审视着面前的余烬，这功在哪儿呢？
姜衡笑着找来一个铲子，从火下的土堆里，挖了个一个土疙瘩出来。
小红看着那个丑陋的土疙瘩，实在不能将它和美食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她感觉今日怕是要窝窝头翻跟头——现大眼了。
哪怕是经过昨日亲密接触的捏脚，对姜衡的感觉突飞猛进的宋甜儿，也不由多了几分迟疑。
“姜衡，这个真的会好吃吗？”
一句话听得小红直翻白眼，这怎么还能用疑问呢？
姜衡笑着道：“放心，包赢的！”
伙房中，刘管事和手下伙夫们忙碌着山寨众人中午的伙食，先前的那场赌局在瞧见姜衡那惊为天人的杀鸡技艺后，他们就觉得没有任何意义了。
“头儿，他们过来了！”
正背着手巡视伙房的刘管事被一个手下提醒，从窗外看去，真瞧见了和宋甜儿一起过来的姜衡。
以及他手里那个土疙瘩。
“刘管事，我的菜做好了，你的菜呢？”
姜衡走进伙房，看着刘管事。
刘管事皱眉看着姜衡，这小子怎么给脸不要脸呢！
但当他的目光瞧见姜衡身后的宋甜儿时，又只好强压着怒气，“你的菜在哪儿呢？”
“这就是。”
说着姜衡就将手里尚且滚烫的土疙瘩放在了手边的桌上。
一道道目光聚焦，还不等刘管事开口，一旁就响起一声响亮的嘲讽。
“哈哈哈哈哈！姜衡，听说你要跟刘管事比做菜，不会就是拿这么个玩意儿来比吧？真是笑死个苍蝇啊！”
伙房外，胡成的跟班牛二瞅准机会，站在窗户外，隔着窗户向着姜衡发出了蓄谋已久的嘲讽。
随着他的话，一旁的其余几个帮闲也按照吩咐跟着起哄起来。
“我还以为你敢挑战刘管事，多少也有点本事，没想到你这么废物啊！”
“一坨土疙瘩也好意思拿出来，你怎么想的啊？”
“你自己犯傻没问题，别带着大小姐丢脸啊！”
“是啊，大小姐发善心才愿意帮你一把，你这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坏了大小姐的名声嘛！”
刘管事听着众人的嚷嚷，又看着大小姐有些微蹙的眉头，原打算喝止，但忽然他的心头升起了一个念头。
姜衡今日这番既无礼又无脑的操作，本就让他有些不悦了，只不过不敢得罪宋甜儿，一直隐忍不发而已。
如今，既然有人愿意出头，愿意冲锋陷阵，他何必多事呢？
恶人有他们来当，自己也出了气顺了心，岂不是两全其美？
想到这儿，他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没听见。
姜衡看着牛二几个，轻哼一声，“人家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们都吃几堑了？怎么还是没点长进，贼心不死呢？”
看着姜衡那气定神闲的模样，牛二的心头莫名又几分不安，但旋即那如被风吹干的牛屎一般的土疙瘩，又给了他信心，让他毫不犹豫地嘲讽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只是看不过你仗着大小姐的帮助，在这儿丢人现眼而已。”
小红轻声在宋甜儿耳畔道：“小姐，这帮人虽然居心不良，但他们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我担心寨主知道了，会责怪你。”
宋甜儿手攥着衣角，似在迟疑。
牛二一看有戏，当即趁热打铁道：“有些人啊，惯会得寸进尺，可惜没有自知之明啊！大小姐可不要被蒙蔽了，坏了自己的名声啊！”
这种话，很刻意。
但刻意，不代表无效。
就和拍马屁一样，你明知道对方在奉承，但若是真的说到心坎儿上，你还是会开心。
恶婆婆在老公面前日日诋毁，久而久之，再相信老婆的老公也会犯嘀咕。
牛二等人打的也就是这个主意，说得多了，说得狠了，宋甜儿很可能也会心生不悦，那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姜衡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正要开口说什么，没曾想宋甜儿却伸出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一双明眸温柔地看着姜衡，柔声道：“你真的还要比吗？”
姜衡微笑，“你信我吗？”
宋甜儿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刘管事，“那就劳烦刘管事做一道菜吧，大家都可为见证，我也会公正评判。”
听见这话，刘管事叹了口气，点头答应。
食材先前就已经准备好，也做上了，在瞧见姜衡没啥本事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弄给寨主吃了。
如今，只需要用碟子盛出一碟来就行。
而当刘管事将自己拿手的烩什锦装好，摆在姜衡的土疙瘩旁边。
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菜，一个土疙瘩，对比之下，颇为醒目。
而牛二等人刻意鼓噪的嘲讽，也同样刺耳。
“你们他娘的在这儿狗叫什么？”
就在牛二等人肆无忌惮之时，伙房外，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瞬间将这些杂音压了下去。
众人扭头，三当家马横刀背着手走了过来。
在众人的噤声中来到伙房跟前的马横刀，在瞧见摆在桌上的两样东西时，饶是已经做好了维护姜衡准备的他，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这他娘的是个啥啊！
但不愧是能混个马军头领的人，虽算不上人杰，但脑子还是转得很快的，冷冷道：“尝都没尝，就在这儿胡乱狗叫，这是做事的态度吗？”
他的话没错，也算是直指问题的核心。
你要比做菜，卖相只是一方面，最关键的还是得入口才行。
还没吃就在那儿嚷嚷嘲讽，那就是用心险恶了。
当然，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用心险恶。
“三爷这话就不对了。”
就在马横刀镇压当场的时候，一直躲在远处静观其变的胡成眼见大好局势被压制，忍不住走了出来，开口反驳。
他才不怕马横刀呢，先前算计姜衡马横刀屁都不敢放一个。
“有些事情，如果是明摆着的，那还用去再尝试吗？”
他走到窗边，指着那盘色香味俱全的烩什锦，和一旁的土疙瘩，“这两者有任何可以相提并论的道理吗？总不能让我们尝一口黄泥巴，然后才能宣布刘管事赢了吧？”
他毫不掩饰地看着姜衡，“恐怕有些人就是打的这个算盘吧，要是不敢吃泥巴，自然无法宣布他输了，我们若是吃了，他也能折腾到我们。还真是用心险恶啊！”
马横刀闻言看着姜衡，“姜衡，你如何说？”
他并没有看准了就敢押注的魄力，此番只是来示好的，略微言语几句就行了，倒也没有倾力维护的想法。
姜衡微微一笑，“感谢三爷出言相助，您说得很对，这东西好不好，尝一尝就知道了。”
他扭头看着宋甜儿，“方才我便说了，这是送给你的，那就由你来打开好不好？”
宋甜儿一愣，就见姜衡从一旁墙上取下一个小锤子，放进宋甜儿的掌心。
然后，自然地握着宋甜儿的手，来到那个土疙瘩的面前。
这一幕看的胡成目眦欲裂，你居然敢握他的手！
你给我放开，有本事冲我来！
姜衡自然不会搭理胡成，握着宋甜儿的手温声道：“就这样，轻轻地敲，将这层黄泥敲碎。”
刘管事皱着眉头，正要说话，忽然面色猛然一变。
随着土块被敲下，热气升腾中，一股浓厚的香味随之飘出。
填满伙房之后，也钻进了马横刀和胡成等人的鼻端，将他们脸上的表情，尽数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