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唐烟的野望
“沈爱为什么搬来小城朝阳？因为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丈夫变心，也没有人知道她生活的拮据，在这里她可以骄傲地顶着中央音乐学院高材生的光环生活下去。”
这场戏已经拍了两次，但王演对效果不是很满意，于是走到郝嫘身边为她剖析人物。
“沈爱路过服装店，看见服装店装修压抑，于是进到里面提醒老板娘如果重新装修生意会好很多。
“沈爱是好心吗？是！她是真心希望服装店的生意能变好，希望用自己来自样大城市、来自‘央音’的审美能给人提供帮助，这是她的骄傲。
“郝嫘你在开始的时候要将她的自信、骄傲的心态体现出来，然后看到老板娘表面客气实则不以为然的表情，这才心态转变，想到自己现在的生活一团糟，然后略显尴尬地退出服装店。”
见郝嫘已经在沉思，王演又转头给王桐讲戏。王桐是刘将副导演的妻子，在片中饰演服装店的老板娘。
大概十分钟之后，郝嫘和王桐分别向王演点头，王演回到监视器前坐下并拿起对讲机。
“接下来实拍，各部门准备，一二三，开始！”
场记打板候退出画面。
郝嫘领着儿子走进店铺，虽然最近自己的生活一团糟，但说起有关审美的东西，她又有些发自内心的骄傲和从容。
“每次经过你的店铺，我都忍不住想，如果可以装修一下生意肯定会好很多。店铺光线差一些，看起来有些阴沉沉的，这时候装修就应该鲜艳些，尽量少用沉闷的黑色，我想你应该重新装修一下。”
王桐饰演的老板娘脸上虽然挂着微笑，但举手投足却透着不以为然。任谁都会不以为然，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进门就教她这个做了多少年生意的人做生意。
“你是在建议我重新装修吗？”
“我想重新刷一下油漆效果会好很多。”
“呵呵呵呵……”
王桐的笑声似乎又多了些嘲讽的意味，笑过之后说道：“我会考虑的。”
任谁都知道这是敷衍。
郝嫘微微尴尬地点头并带着儿子离开服装店。
“好，可以，这条过了！”
场工忙碌起来为下一场戏做准备，化妆师上前为郝嫘和王桐补妆，服装店很快被布置成一家美发店。
下场戏拍服装店老板娘在美发店和朋友们谈论那个冒失的女人。
“你们知道那个教钢琴的女人吗？”
“那个京城来的女人？”
“无端端的伸个头进来就让我重新装修，还咒我不重新装修会倒闭。”
“第一次见面？”
“呵呵呵，第一次见面！”
几个女人边嗑瓜子边吐槽沈爱，而沈爱此刻正在理发店里做头发。几个女人的闲言碎语击碎了沈爱所有的骄傲与自尊：原来自己在他人眼里是一个神经兮兮的女人。
她离开京城来到这个陌生的小城，就是因为在京城已经无法维持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可到了这里还是一样。
为了维护自己的骄傲和自尊，沈爱开始为自己营造有钱人人设，没想到这竟最终导致了儿子的被绑架和杀害。
为什么在全度妍的演绎下这个角色会那么动人？因为她将一个母亲因自己的失误而造成儿子死亡的那种愧疚、崩溃、疯狂，将那种刚刚走出丈夫死亡阴影，马上就又遭遇儿子死亡的悲痛表现的淋淋尽致。
……
华夏的剧组大多数都采用“导演中心制”，而像《密阳》这种投资人和导演都是王演一个人的，再加上王演之前几部电影的表现，俨然已经是国内顶级大导演——可以说王演在剧组的权威就是绝对的说一不二，凡是和这部戏有关的事，全部都要听王演的，不服气的可以走人！
《密阳》剧组不大，但加起来也有几十号人。整个剧组所有人都围着你转，所有人都要看你脸色做事，这对绝大多数女人而言是有着致命吸引力的。
唐烟就曾多次看王演指导演员演戏看入了神，崇拜的种子早就已经生根发芽，这会每天看着王演工作，于是又开始茁壮的成长起来。
她从来不是一个乖孩子，也从来就是一个很有行动力的人。
这天她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单独和王演说话的机会，于是开始各种暗示。
“导演，郝嫘姐好几天晚上都要偷偷的溜出去，你知道她都出去干什么了吗？”
“去干什么？我不知道啊！”王演装傻。
“可是我看她最后都是进了导演您的房间。”
唐烟有次半夜醒来发现郝嫘睡的正香，在那一刻她竟然产生过狸猫换太子的冲动，最后好不容易才将这种念头压下。
“呵呵，呵呵，你郝嫘姐对角色的把握有些拿不准，过来让我给她讲讲戏。”
“我对角色也有些拿不准，晚上郝嫘姐不去的时候，我可以也过去让您讲戏吗？”唐烟说这话的时候都不敢看王演，这句话几乎一下就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王演连忙摆手：“你的戏份我白天指导就行。”
唐烟突然问：“导演你都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呀？只喜欢郝嫘姐这样的吗？以后遇到更年轻漂亮的都不会动心吗？”
王演想了想，说道：“我喜欢那种在某个领域闪闪发光的女孩子。”
见唐烟歪着脑袋一脸疑惑，王演又说道：“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太多了，我怎么可能喜欢的过来？相反我觉得那些在各自的领域做出一定的成绩的女孩子才最吸引人。咱们都是演员，我就拿演员来举个例子的吧。
“现在的你年轻、漂亮、活力十足，但在我眼里肯定没有你穿着华丽的礼服，自信、大方地走向领奖台，优雅、从容地从嘉宾手中接过最佳女主角的奖杯来的更加有魅力。”
唐烟幻想了一下王演所描述的情景，不禁心向往之，不过她很快就回归现实。
“太难了，我知道绝大多数演员一辈子也达不到导演您说的那种高度。”
王演笑道：“那天我给那么多人签名，但却也只对你一个人说你应该去尝试做一个演员，你猜这是为什么？”
唐烟闻言心中有些触动，重重点头道：“如果我接过最佳女主角奖杯那天，颁奖嘉宾是导演您就完美了。”
王演哈哈笑了笑。
随着拍摄的继续，郝嫘的状态也变得越来越好，拍她和绑匪联系那场戏时，整个剧组都为之动容。
得知儿子被绑架后，沈爱首先去向胡君饰演的周灿求助。来到窗外后见到周灿正带着耳机沉醉在口水歌里，沈爱打消向他求助念头，而是回家把所有的钱取了出来并放到劫匪要求的位置。
这里沈爱为什么放弃唯一可能为她出主意、唯一可能帮她的周灿求助？
周灿是修车的，喜欢口水歌，她是央音高材生，平时爱弹钢琴。
周灿为了让她的钢琴班生意好起来，特意为她制作了假的荣誉证书，这让沈爱觉得周灿太俗。
她喜欢的是幼儿园园长那种彬彬有礼的人，她的生活很糟，但她仍然看不上对她很好的周灿。
而现在向周灿求助，就代表她将亲手撕碎自己为自己营造的有钱人人设，她对着自己平时看不起的周灿都无法维持骄傲和自尊，这是她不能接受的。
当劫匪嫌钱少打电话过来嫌弃钱太少，沈爱在出租屋将自己的经济窘迫一五一十地说给劫匪听，这是她第一次精神崩溃。
郝嫘将这段饰演的非常精彩，围观的胡君在王演喊咔说过了后带头开始鼓掌。
王演则继续给郝嫘分析角色。
“后来杀害沈爱儿子的凶手被抓后，沈爱为什么不敢看凶手的眼睛？根源就在刚刚咱们拍的这场戏。凶手对沈爱窘迫的经济现状了如指掌，沈爱站在凶手面前没有任何自尊可言，就像一个女人光着身子站在别人面前一样。”
郝嫘抬头认真看着王演道：“我想我可以演去河边认儿子尸体那场戏了。”
这场戏是全片的重中之重，拍摄计划表上没有安排具体的拍摄日期，什么时候郝嫘觉得自己可以拍摄这场戏了，什么时候马上转场拍摄。
当天下午，剧组紧急转场河边拍摄这场戏。
这场戏王演采用长镜头固定机位拍摄，后期也不会刻意加上煽情的配乐，有的只有现场的自然音。
王演察觉到郝嫘已经真正走入人物的内心，因此也就没有按照原版电影中全度妍的演法来指导郝嫘，他要看看郝嫘在自我发挥的情况下到底能演成什么样子。
郝嫘坐着警车来到河边，她没有以哭喊或夸张的肢体动作来诠释沈爱所承受的巨大痛苦，而是通过微表情和呼吸节奏的变化来一点点的、层层递进的展现沈爱从难以置信的麻木，到逐渐意识到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后的绝望。
先是眼神空洞、动作迟缓，再到身体颤抖、喉头哽咽，郝嫘的表演极其克制，但也正是这种克制，反而让沈爱的痛苦更加具有穿透力。
“咔，过了，非常好！”
1月份的东北小城气温极低，王演喊咔后郝嫘身边工作人员急忙为她披上一件羽绒服，王演也走过去为郝嫘搓手。
刚刚那场戏郝嫘跪坐在河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冻土，那滋味肯定不会好受。
“我现在感觉自己就是沈爱，咱们下场戏拍见凶手那场戏吧！”
王演点头，刘将导演马上去安排。
郝嫘说的那场戏是女主角的又一次精神崩溃。
陷入巨大痛苦的沈爱开始寻求宗教的慰藉，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仿佛真的走出了巨大的阴霾，于是她做出了一个让自己很感动的决定：她要去监狱原谅凶手。
当沈爱怀揣激动的心情来到监狱准备彻底放开心结走向新生活时，当她对着凶手说了些连她自己都感动了的话语，没想到得到的回应却是凶手的恬不知耻。
“上帝早已经宽恕了我，我每天都会在上帝面前真心祈祷和忏悔，我的忏悔和罪全都得到了宽恕。”
沈爱原谅仇人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凶手真心实意地表示上帝早已经宽恕他，所以他不需要任何其他人的宽恕。
如此讽刺的一幕让沈爱再次精神崩溃，对宗教彻底失望的沈爱开始了她的报复。
……
王演虽然原本没有做艺人经纪的打算，但也完全没必要让郝嫘去签其它的公司，反正副总李樰跟着王惊花学过一段艺人经纪，于是干脆把郝嫘交给李樰来带。
1月中旬，《朝阳》拍摄进度就已经过半，李樰打电话给郝嫘说有一部叫《少年黄飞鸿》的剧组找她演女主角，片酬给到1.2万一集，询问郝嫘要不要接。
郝嫘打听了一下剧组阵容后有意接下，临了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这剧有吻戏吗？”
“没打听，你不拍吻戏？”
“我也没想好，李樰你觉得他会在意吗？”
她口中的他自然是指王演。
电话那头李樰直接无语。
就她知道的，王演现在起码有三个女人，这都是她千真万确能确定的，甚至她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她突然觉得郝嫘挺傻的：你家男人都在外彩旗飘飘了，你还纠结拍吻戏他会不会不高兴？
“我和剧组打听一下。”
“麻烦你了，李樰姐。”
挂断电话后郝嫘也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她跟王演这么久了，对王演的脾气秉性自问还是了解一点的，她直觉王演对这种东西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在意的——简直不可思议，认识王演之前，如果谁和她说你和我好今后就不能拍床戏甚至吻戏了，她一定让对方有多远滚多远。
老娘又不是你家奴隶，你凭什么这不满意那不喜欢的？
但和王演在一起后她就是特别在意王演的想法，自己假装弄脏衣服精心策划推倒的对方，为了得到对方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功夫，要是因为一点小事就被自己弄丢了，到时她还不悔死！
当天晚上郝嫘主动钻了王演的被窝。
“李樰姐给我接了一部戏，叫《少年黄飞鸿》。”
“嗯。”
“听说里面有大量的吻戏。”
王演回忆了一下，这剧貌似没什么吻戏。
郝嫘伸胳膊抱住王演，仰头盯着王演的脸：“你介意吗？介意的话我就和他们说最多借位，不过为了公平起见，我不拍今后你也别拍好不好？”
王演怎么可能今后都不拍吻戏？但郝嫘去拍吻戏——吻戏其实还能接受，要是去拍大尺度激情戏那肯定不行。
王演翻身将人压在身下然后说道：“我今后肯定少不了要拍那种戏，但你今后要少拍，尤其是称得上大尺度的激情戏，更是绝对不行。”
郝嫘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说道：“流氓，只准你自己拍，到我就要少拍。”
王演决定今晚好好鞭挞一下她，免得她老是给自己出难题。
“我就是流氓了，你第一天知道吗？今晚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大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