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乐团
随着三人逐渐深入地下，夕阳发现他们所处的隧洞岩壁十分粗糙，路线也曲里拐弯的，明显是被头顶那个缓缓移动的岩石带，硬生生冲撞出来的。
夕阳见前面带路的张楚妙越走越急，一把拉住埋头前行的港哥，悄悄嘱咐他一会儿无论有啥情况，千万别热心肠瞎掺和。
港哥乖巧地点了点头，随即将双手背在身后，生怕身体接触蠕动的岩壁，只用大脑袋上的两个小眼睛，滴溜溜地环视四周。
“今天所有乐团成员，都被叫去参加吹奏我姐的接任仪式了，林指以为我还不会吹奏乐场的开门曲调，想着把我留在外面站台上就万事大吉了，真够蠢的，我姐哪儿会那么傻，早就暗自请来了救兵。”
张楚妙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背后的兜帽戴在了头上，她用手中的引石笛轻敲了几下岩壁上的坑挖处，只听岩石深处传来了咔嚓咔嚓，几声类似于金属碰撞的独特声响，原本外表坚硬的岩石表面，慢慢开始有规则地波动起来。
张楚妙见状马上将引石笛放到嘴边，配合着岩石表面地波动，一曲越来越快地旋律便随之从笛子中吹奏而出。
岩石表面原本无规则流动的波纹，开始慢慢偏向顺时针的方向涌动起来，随着旋转力度逐渐加快，岩石上也出现了一波又一波，大曲度的波纹痕迹。
作为基底的岩石层，也跟着波纹旋转的方向微微转动，就在旋律即将到达最高潮时，忽然岩石中传来咕唧一声，只见波纹下方一个圆形的石门被缓缓弹开，一个深邃的入口，出现在三人的眼前。
而伴随着这个崭新空间开放的同时，一首低沉缓慢的乐曲，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低音部，保持池子里的流光液持续输入，中音部，控制好流光液的流速，高音部，做好引出岩甲导管的准备，之后找机会进入楚翘的体内。”
一个身着黑色衣服的瘦高个儿，正站在乐场之中一个圆形水池的正上方，他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指挥棒，一边声音宏亮地发号着施令。
流淌着白色流光液体的水池旁，紧凑地分列着三组，各由十多个人构成的音部。
此刻乐场中回荡着的低沉旋律，便是最左侧的一组人，吹奏着引石笛所演奏的。
张楚翘则半躺在充盈着纯白色流光液水池中，她双眼紧闭，像是进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
很快在瘦高个儿的指挥下，正中央的音部人员，也集体将引石笛放在嘴边，低沉的乐曲顿时响亮了起来。
平静的白色水池也随即出现了些许涟漪，液面逐渐开始上下涌动起来，一波又一波地向正中央的张楚翘翻涌而去。
“姐！”
张楚妙见到眼前的景象，一手将兜帽扯掉，甚至没有招呼她身旁的夕阳，便一个纵深跃入水池之中。
这时流光液出现了很奇怪的景象，如果说张楚翘身上的流光液，是已经完全贴合包裹在了她的身上，那张楚妙身旁的流光液，却是自动地避开她的身体的，仿佛她身上有层无形的披风，隔开了水池中充盈着的白色流光液体。
“这从哪儿钻出来的！所有音部固化流光液！”
随着黑衣指挥一声令下，低中高三个音部，瞬间改变了之前那种悠扬的曲调，仿佛是一个急刹车一般，原本抑扬顿挫的曲调，马上变成了一种持续的声音长鸣，水池中已经翻涌的流光液，在如此整齐划一的音调中，逐渐开始停止流动，很快便凝固成了一个又一个，布满漩涡状洼地的固体平面。
甚至连原本拍打在水池边缘而四散的液滴，都化作了一粒粒晶莹剔透的固体凝珠，液滴飞溅的轨迹，也仿佛时间停滞一般，停留在了半空之中。
“来人，快把楚妙从她姐身上拉开。”
黑衣指挥认出了破坏接任仪式的张楚妙，两个乐团的成员听到命令，连忙将笛子收入怀中，带上手套，俯身凑到水池的边缘，一把拽住了身在池中的张楚妙的肩膀。
“我姐已经接受了流光液的侵袭，等她吸收之后，可以不用笛子就能催动我爸，没必要再给她加上我爸的岩甲了。”
张楚翘身旁的液体金属同样已经凝固，它们像是一个多层迭代的蚕蛹一样，将她严密地包裹其中。
“你懂什么，只有加入了岩甲，你姐才不会像区长最开始那样，疯了似的吸取区里的金属，南区已经没有任何金属供他们父女俩吸收了！”
“我不要！我不要姐姐也变成和我爸一样的怪物。”
“这是整个南区的决定，乐团已经驱使不动区长再为区里供能了，到时候整个南区都会塌陷的！你姐早就有了觉悟！高音部，开始注入岩甲。”
指挥见两个乐团成员已经控制住了哭闹的张楚妙，在他的命令过后，一成不变的笛声长鸣，开始有了新的旋律，一种高扬的曲调被加入进来，水池的上方，随即传来细细簌簌，岩石颗粒掉落下来的声音。
随着越来越多的碎石纷纷散落，一条和轨道车车厢类似粗细的岩柱，从乐场的顶部缓缓下沉到了水池的正上方。
“江哥，那里是，是人脸吗？”
夕阳顺着港哥的手指，朝岩柱伸向水池的那端瞧去，不知何时，岩石像是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马上就要将蚕蛹状的张楚翘吞入口中。
“高音部提高节奏！”
随着黑衣指挥下达指令，笛声变得愈加尖锐且快速，下沉的岩柱受到高音旋律的影响，逐渐开始变得扭曲起来。
“岩甲怎么还没有分裂出来？加入人声部，尽快从里面引出导管！”
指挥望着岩柱晃动地更加强烈，表情变得愈发严肃。
“啊~~~啊啊啊~~~”
这时低中高音部的分阵中，各站出了几名头戴兜帽的身影，加入了他们几人的咏唱调后，原本只是由单调笛声构成的乐曲，立刻变得丰满起来。
悠长辗转的人声旋律，伴随着笛声环绕在整个乐场之中。随着岩柱抖动地更加厉害，一条细长的导管，从岩柱的底部缓慢探了出来。
“液化流光液，让导管插入脊柱。”
乐团听到指挥清晰的号令后，演奏的旋律低沉了许多，原本池子中已经凝固成洼地的漩涡状流光液，慢慢开始再次变得粘稠起来。
与此同时，刚刚完全包裹着张楚翘整个身躯的蚕蛹外壳也缩小了一些，原本还是完全被流光液外壳覆盖的四肢，也开始逐渐显露出来。
加入低音部后的旋律，就这样在乐场中持续奏响了五六分钟，但无论是水池中的流光液，还是张楚翘身上凝固的蚕蛹外壳，却没有进一步出现再次液化的迹象。
低音部的成员逐渐开始体力不支，人声部的声音也明显变小了不少。
“林指！控制导管引出的同时，还要液化流光液的难度太大了，之前没有这么演练过。”
“现在所有人把精力，控制在导管引出上，各乐部坚持住，听我指挥，3，2，1，插入！”
听到指挥已经做出了取舍，乐团的成员也都牟足了力气，无论是人声还是笛声，都加大了声调，岩柱底部探出的导管，开始变得细长且尖锐起来，眼见就要刺向张楚翘，导管却忽然之间仿佛自己拥有了意识，紧急调转了方向，向夕阳身边的高音部阵营急速袭来。
“江哥，小心！”
港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写有卫字的黄色种子，他用力将胳膊一挥，啪地一声，将种子狠狠地仍在地上，瞬间粗大树干形成的堡垒，挡在了整个高音部的前面。
导管却没有任何减速，狠狠地径直插进被树干环绕的黄色木墙之中，不同于之前子弹都打不穿的局面，导管似乎有一种孩童般旺盛的无限精力，仿佛是第一次可以掌握了自己力量的自由，用使不完的力量，不断冲击着还没有完全扎根于地下的树干堡垒。
场面此刻已经变得十分混乱，几名乐团成员见到岩柱失控，慌乱之余，甚至忘记了自己负责吹奏的曲子，一时间音调又再次减弱了不少。
缺少了音律的束缚，不仅是首当其冲的尖锐导管愈发疯狂地不断冲撞穿刺着树干堡垒，原本位于水池上方的粗壮岩柱，也开始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逐渐盘踞在了乐场的上空，仿佛是一座大山，悬浮在众人的头顶之上，下一秒便要泰山压顶疾速坠落下来。
指挥喊破了喉咙，命令乐团成员放弃吹奏，全部撤出南区，随后他飞身来到张楚妙的身旁，一把将她扛在了背上。
“林叔叔，我不能丢下我姐，我已经没有爸爸了，不能再没有姐姐！”
张楚妙向这个被她称为林叔叔的指挥大声哭喊，但指挥则沉默不语，面色凝重地向出口跑去。
“张楚妙，你听话先走走，我有事情要问你姐姐，肯定不会让她死的。港哥，你也和他们一起撤出去，在站台隧道里等我，对了，还有没有那种黄色的种子？”
“还有两粒，豪哥临走前偷偷给我的，都给你江哥！”
“我要你这种子干嘛，记住，只有当你自己遇到任何危险再用，好好保护好自己！”
张楚妙一边哭着，一边挣扎在指挥的背上，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看向夕阳，接着婆娑着泪光，向夕阳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夕阳的双眼不曾躲闪，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将小拇指弯了一弯，手腕也跟着晃了两圈。
很快被驮走的张楚妙以及港哥都离开了自己的视野，夕阳深呼一口气后翻身跃下水池，慢慢向水池中央的张楚翘滑步溜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覆盖在张楚翘身上的流光液，变得比最初凝固时还要厚重，水池中的流光液则明显少了很多，似乎都在慢慢涌向张楚翘身上形成的巨大蚕蛹外壳。
随着这些流光液不断地向张楚翘聚拢，水池的边缘，已经出现了干涸的状态。
正当夕阳思索，应该怎么把蚕蛹状的张楚翘搬走时，忽然他感到背后一阵烈风袭来，余光之中，导管已经从完全碎裂的树干壁垒中穿梭出来，还没等夕阳反应过来，便紧紧将蚕蛹状的张楚翘卷了起来。
同时，夕阳身旁的光线也暗了下来，他抬头望去，才发现原本位于顶部的岩柱，已经再次压到了水池的正上方，岩柱的底部，缓缓张开了一个缺口，锋利的导管，便是从缺口中，像是一条舌头一般，延伸出来的。
水池和张楚翘蚕蛹的连接处，逐渐开始发出劈里啪啦碎裂的声音，夕阳见导管要将蚕蛹状的张楚翘连根拔离水池，他迅速褪掉右臂上的兽皮护臂，调整身姿后，顶着右臂上的冰膜，死马当活马医地撞向张楚翘身上凝结的蚕蛹外壳。
原本紧紧缠绕张楚翘的导管，瞬间像过电一样抖了几下，随即便将张楚翘扔了出去，夕阳马上一个翻身，左臂抱住蚕蛹外壳的同时，身体也被投掷出来的惯性，撞飞出去五六米远。
被撞击冲击的七荤八素的夕阳，下意识地拍打着蚕蛹的外壳，试图将张楚翘呼唤起来，但他的头顶马上再次昏暗下来，岩柱底部狭小的缺口，像是一张大嘴一样夸张地裂开，还没等夕阳回过神来，便狠狠地砸落下来。
在夕阳身边的光亮完全消失的同时，一种强烈的失重感从他的体内传来，紧接着便是剧烈的摇晃。
夕阳只感到身体不断翻滚，像是一次又一次地撞在墙上一样，几秒钟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首先将区里存放的流光雪盘整体液化，令张楚翘浸泡其中，待身体与流光液完全结合之后，注入岩甲稀释体内的流光液，整个过程配合G3乐章，辅助张楚翘在人形状态下掌握岩甲流光液。——《区长接任计划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