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红脸汉子
大汉朝有两种通信方式,以马传为主的“驿置”,以及短途的步行传书的“邮”。
后者的速度较慢,但业务量极大,而且非常驳杂。朝廷公文、私人信件,都可以邮送。
而“邮”这种通信方式,也很有意思,是接力运递。
也就是所谓的“五里一邮,邮人居间,相去二里半”。
每五里设一邮,邮人在两邮中间的两里半处接力。
刘烈所在的“邮”,就在界亭旁边。
“是啊,刚拿到最新的文书。”
刘烈相貌敦厚,闻言憨笑一声,又似想起来什么,“对了,正好有份县里发给各亭的急信。”
“县里的急信?”
刘珩有些疑惑地接过文书,打开后一看,神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旁边的刘预见此情形,连忙问道:“兄长,发生了什么事?”
“今日凌晨,五通乡的郭里被一伙贼匪洗劫了。里民死伤大半,整个里聚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那伙贼人大概两三百人,县里让我们注意警戒。”
“郭里?”
刘预瞬间失声。
一旁的刘烈也有些惊恐。
没办法,五通乡就在东郭乡正北方。而蚩尤里和郭里之间,也就二十多里的距离。
家门口发生这种惨事,谁不怕?
别说刘烈惊恐不安,刘珩自己都有些发憷。
刘预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有些不解:“两三百啊,这么一大群人,县里没找到他们的明确位置么?”
“公文上说他们应该是山里的山贼,对中条山非常熟悉。洗劫郭里后,就躲进山里了。”
刘珩皱眉思索片刻,感觉多想无益,“走吧,趁着天色还早,咱俩出去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烈叔,麻烦你将此事通知里魁。”
刘烈连连点头,转身离开了界亭。
......
安邑县城和解县城之间,有一条贯通南北的大路。
蚩尤里、界亭都在这条大路旁边。
而这条主干道的两侧,又延伸出许多支路。
刘珩二人沿着大路向南一直走到界亭边缘后,又左拐进入小路,走到中条山山脚下,方才停下脚步。
一路上风平浪静,没有丝毫异常之处。
别说贼匪,人影都没看到一个。
二人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脚下的位置刚好是平原与山地的交界处。
山脚下树木繁多,即使是冬季,仍有许多鸟儿或者其他动物活跃其中。
不多时,刘珩就瞄到了一只落在树上的飞鸟。
他示意身侧的刘预保持安静,从背上取下硬弓,又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矢,然后缓缓弯弓搭箭。
嗖的一声,鸟儿应声落地。
刘珩收起硬弓,朝猎物坠落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记着步数。
“八十步!”
刚走到猎物旁边,刘预便惊讶地抢先开口:“兄长,你的箭术怎么变得这么厉害?”
刘珩以前的箭术比较一般,因为他喜欢刀、戟远多于弓箭,平时也不怎么习练射艺。
别说八十步外的鸟儿,五十步的箭靶,都不能保证次次命中靶心。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运气吧。”
刘珩摇摇头,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一次命中,真的可能只是运气,既然要测试,就得多试几次。
而当刘珩接连四次命中目标后,他终于意识到身体的变化,确实使得他的箭术发生了蜕变,顿时难掩心中喜悦。
毕竟,有了这门技艺,他在乱世中活下去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
刘预则看着地上的两只兔子、两只野鸡,有些目瞪口呆:“一次两次可能是运气,难道连续四次射中猎物,还是运气?兄长你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
刘珩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不能实话实说吧?
正当他想着怎么编造时,目光忽然捕捉到一条淡淡的血迹,手中动作猛地停了下来。
血迹距离他们两三米远,肯定不是身旁的猎物所留,那是谁留下的?
他心中一凛,轻轻拍了拍刘预的肩膀,然后指了指远处的血迹。
见后者微微点头,意识到问题后,刘珩把硬弓收回背上,取下腰间携带的环首刀,然后慢慢解开缠绕在刀上的布条。
准备妥当后,刘珩示意刘预在后方掩护,自己沿着血迹慢慢寻了上去。
片刻后,刘珩就在一个被树枝遮掩的隐秘处,发现了血迹的源头——一个昏迷不醒、衣衫染血的魁梧男子。
当真是魁梧。
刘珩目测此人身长应该有九尺之多。
九尺,大概后世两米多点。
在这个年代,属于极其高大的那种。
刘珩把硬弓交给身后的刘预,防止此人暴起,然后紧了紧手中握着的环首刀,小心翼翼靠了过去。
魁梧汉子依然毫无动静。
如果不是隐约听见此人的呼吸声,刘珩都以为是个死人了。
“这人看上去,怎么感觉长得跟临县那个逃犯有点像啊?”
刘预探头看了看魁梧男子的脸庞,有些惊讶地喃喃出声。
“不是像,就是他。”
刘珩现在的记忆力很强,他非常肯定,眼前之人,就是县里让他们协助抓捕的那个人。
但他越看越觉得不对。
男子虽然魁梧壮硕,但面相却不老,顶多二十出头,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人眉似卧蚕,脸膛通红,整个人看上去威风凛凛。
身材魁梧,面如重枣,卧蚕眉,河东郡,逃犯。
这几个关键词在刘珩脑子里不断盘旋,他的神情变得越来越诡异。
不会吧?
我叫刘珩,不叫刘备啊!
刘珩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问道:“那逃犯,叫什么名字?”
“姓关,名字叫......”
“关羽?”
“对,就是这个,姓关名羽,表字长生。”
刘预双手一拍,有些兴奋的确定道。
忽然,他脸色又变得有些低沉,看了眼刘珩,语气复杂地问道:“兄长,咱们要把他关进亭里的牢狱么?”
界亭里面设有牢狱,可以暂时关押犯人。
坦白讲,刘预不愿意捉拿此人。
他从心底里敬佩这种侠义之辈。
但他也知道,这么做是有风险的。
如果今天是他自己来的,想怎么做都行,反正有什么后果他自己承担。
可惜不是。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让刘珩跟着一起承担风险。
而且对于后者而言,只要将此人转移到县寺,就是大功一件。若是再花点钱,未必不能高升到县里去。
他不能这么自私。
“关进牢里?”
刘珩扫了眼心口不一的族弟,差点没笑出声。
把关羽关进牢里,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