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方才府医诊治之时,恰逢沈大人进府。”见姜云渺气急,立时下了跪,声线开始颤抖起来。
“好了,此事也无法开罪与你,你向来胆子小,方才瞧见堂前的阵仗必定是心底一惊。”姜云渺见状,轻叹道,“你让府医将药方写好送至我房中便罢。”随后摆了摆手,示意挽云先退下。
她独自站在院中,听着微风将树叶吹得沙沙响,她愣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
“阿洛你在府外是否有位父家的堂兄在药铺抓药?”姜云渺转头看向身旁的阿洛。
阿洛挠了挠头思索道:“确是,他在顺平街东头的药铺里呢。”
“你去帮我备好纸笔,送到我房中。”
“好……”阿洛直愣愣地点了点头,她虽觉得有些奇怪,但依旧应了下来,转身往书房方向走去,而姜云渺则独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约莫过了半晌阿洛拿着纸笔回到了院中。
姜云渺坐于圆桌前,她先是看了看门外,随后对身旁的阿洛说道:“稍后府医将药方送来,你便从府门外守卫中差遣一人,将你堂兄唤至此处,而后我书信一封,让你那堂兄将其速记,骑快马将此信送至临阳城内,亲口传达于我兄长。”
“王妃可有碍?”阿洛研墨的手停顿了下来,方才她听挽云说起此事,心底不免有些慌张,如今定王入狱,王妃病重,定王府不知还能否存续下去,“大姑娘为何不托宗正寺的人送去?”。
“我信不过他们。”
阿洛听罢,点了点头,便继续研墨。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姜云渺停笔,吹了吹纸上的墨后,将信纸铺平于桌面。
这时府医也恰好写完药方交予她后俯身离开。
她将药方确认无误后,起身走到镜台前,从桌面上拿起一个木匣子,将其内部的夹层打开后,从里面拿一锭银子。
“这银子便是酬劳,请他务必亲口传达于我兄长,不可转述他人。”姜云渺将药方与银子递到阿洛面前,“出门的时候神情越焦急越好。”
阿洛点头示意,转身刚走到门外,却又转过头来,“对了!大姑娘,方才去书房拿笔墨之时,发现那儿被宗正寺的那些人翻得极乱。”
“他们走时只拿了账簿,可这账簿不是在账房吗?为何要去书房翻找?”姜云渺若有所思,“你先差人去药铺将药材带回,我去书房看看。”
阿洛应下后转身离开。
姜云渺快步走到书房,她环顾四周,确如阿洛所说,被翻得极乱,竟无从下脚。
屋内凳倒桌歪,原本书架上的书皆散落一地,就连木柜中的物品也被翻了出来,大大小小的木匣子也都被打开。
说是被抄家了也不为过……
“来人!”姜云渺退出书房,朝院中厉声吼道。
从隔壁房中走出一小厮,他将房门关上后,一路小跑至姜云渺跟前,弯腰轻声道:“大姑娘。”
“今日可有外人进过这书房?”
“应是没有的。”那小厮挠了挠头说道。
“算了,你下去吧。”姜云渺朝小厮摆了摆手,随后转身看向凌乱不堪的书房。
“这沈知渊的话,果然不可全信。”她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独自喃喃道,随后将散落一地的书一本本地拾起放入书架。
这些书是一本没丢,倒是桌上一个手掌大小的木匣引起了她的注意:屋内所有木匣皆被打开,只有这个木匣是闭合的。
姜云渺伸手拿起木匣仔细端详,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木匣子,甚至连个雕花都没有,她用手指将铁片拨开,盖子打开后,果然不出所料,里面空空如也。
定是有人将木匣子里的东西拿走后又将其顺手盖上。
如今这木匣子里所放之物,怕是只有定王本人才知道了。
——
急匆匆从内院跑出来,刚踏出定王府大门的阿洛便被门外的守卫给拦了下来。
“王妃病重咯血,然府中药材紧缺,望守卫大哥能行个方便,让顺平街常医药铺的伙计送些药材到府上。”守卫对着阿洛上下打量了一番,阿洛也是懂得一些人情世故的,便从腰间掏出几两碎银与手中的药方一同递给了守卫,“一点心意,请守卫大哥们吃点茶。”
阿洛见守卫将碎银和药方收下往顺平街放下走去后长舒了一口气。
“笃—笃!”从顺平街头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让开!”穿着玄色披风的男子骑着马从人群中疾驰而过,引得街上行人纷纷避让。
宽大的披风将男子的容貌遮掩了起来,让人瞧不清看不明,只是疾驰之下披风被吹起,露出材质不凡的衣料,腰间系着的青白玉麒麟与一旁锃黄的令牌相互碰撞发出“叮啷”的响声。
男子右手制住缰绳,左手将松开的披风再次往胸前掖,顺势从第二个街尾转道进了斜阳街,最后在一座宅院门前停下——丞相府。
他翻身下马敲门,不多时从门里头走出一个小厮,男子将腰间的令牌掏出给小厮看了一眼,那小厮挺直的腰板儿瞬间弯了下来,拱手说道:“老爷已在正堂等候。”将男子请进门后,小厮将门外的马也牵了进去。
小厮带着男子绕过庭院小路,进了正堂。
正堂内一色的红木桌椅,四角放置着盆栽,除了两侧悬挂的丹青,再没有其余的装饰品。
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正坐于堂中的太师椅上,而桌上早已备好了两人用的茶盏。
那老者一见到男子,便立即上前作揖行礼:“太子殿下!”
下人们也是识趣的,见此情形纷纷退至后堂。
“方丞相,不必多礼,我一收到来信,便快马赶回。”苏羡上前将方桓扶至椅子上,自己则坐于一旁。
方桓不言,从袖中拿出一封早已拆开的信件,双手递给面前的苏羡。
苏羡伸手接过信,将其展开仔细阅看,越是看到后面,他的眉头皱得越深。
他看罢,将信放在桌上,拿起一旁的茶盏一饮而尽。
“方丞相如何看待此信?”
“这信中将定王倒卖军械的始末细节写得详尽,定王征战沙场,战功赫赫,臣与他同朝为官,相识已有数十载,自然是不信的。”方桓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只是此信疑点重重,若定王真是被诬陷,怕是朝中有内鬼。”方桓刻意将最后二字的音调放低,在桌上轻敲了两下。
“今日我先将此信带走,仅你我二人知晓此信内容便可,切莫说与他人,避免引火烧身。”苏羡起身,将信件塞入怀中后理了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