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笔记
“今天是我结婚的第三天，也是搬进这座房子的第三天。
这两天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又突然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
所以我决定在这里记录下我现在所能想起的一切。”
“我叫沈婉，家里三口人，父母都在老家，我是独生女。
一个星期前，我和陆霆结婚了，我们两个人搬进了这栋别墅。”
云闲的眉头微微皱起，视线停顿在“两个人”上。
——两个人？
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老太太的身影——那个始终端坐在主位、掌控着整个家的女人。
可沈婉的记录里，从头到尾，都只有她和陆霆。
那么，老太太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她抿了抿唇，继续翻到下一页。
“陆霆虽然是个孤儿，但他很有能力，白手起家走到现在。婚房是他亲自挑选的，说这里安静、适合居住。”
“他说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不会再搬了。”
“我很喜欢这里，可是……”
这句话后面，有一小段字被人重重地划掉了，看不清写了什么。
云闲盯着那几道深刻的划痕，眼神沉了沉，继续往下翻。
“今天早上，张嫂做饭时迷迷糊糊做了三个人的量，摆碗筷的时候，也摆了三副。”
“我问她是不是摆错了。”
“张嫂看着餐桌，也愣住了。”
云闲的指尖顿了顿，阖了阖眼，再次翻到下一页。
“我是不是生病了？”
“今天老公和我说晚上出去吃，让我给餐厅打电话订座。”
“我下意识地就订了‘三个人’的位置。”
“可电话刚放下，我忽然愣住了。”
“为什么……是三个人？”
“我一直觉得，这个家里，‘应该’是三个人。”
“可事实明明是，两个人才对。”
云闲微微屏住了呼吸。
——到这里，日记戛然而止，后面的页面全是空白。
她盯着笔记本，眼神一点点暗下去。
沈婉的记忆一点一点被篡改，从怀疑、犹豫，到最后彻底停笔。
云闲翻回前几页，指尖轻轻掠过那些文字，心底的寒意逐渐加深。
如果沈婉原本坚信这个家里只有两个人，为什么后来的她，会毫无理由地认为“应该”是三个人？
是谁，在她的记忆里，生生地添加了“第三个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破了寂静。
云闲的心猛地一紧，几乎是在一瞬间扣住笔记本的封面，迅速合上。转头望去——
门口站着一个人影，瘦削而笔直，昏黄的灯光从她身后倾泻而下，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模糊的阴影中。
老太太无声地站在那里，脸隐没在暗处，仅有一双深陷的眼睛暴露在光影交错间，幽幽地盯着云闲。
云闲没有开口，手指仍按在封皮上，掌心泛出细微的冷汗。
老太太往前迈出一步，脚步极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像是踩在了一层虚无的影子上。
“谁允许你来这里的？”
她的声音不高，却在死寂的房间中仿佛被墙壁放大了几倍，回荡在空气里。
云闲紧盯着对方，脑海中飞速思考着应对的办法。可就在这时，老太太忽然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她根本没有看到对方移动，可仅仅是眨眼的功夫，那道黑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
极近的距离。
近得她甚至能看到老太太眼底幽深的纹路，和嘴角微不可察的弧度。
“你是不是……忘了，这是谁的家？”
老太太稍稍俯身，声音压得极低。
刹那间，一股彻骨的寒意自云闲的脊背猛地蹿升，直达心底。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像是被什么东西无形地掐住了，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本能地示警。
房间的灯光忽然颤了颤，影子被拉长、扭曲，笼罩住她的周围，像是一张逐渐收拢的网。
下一秒，云闲的手腕猛地一紧——
老太太的手牢牢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她的骨头碾碎！“我讨厌……不听话的人。”
老太太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落在耳边的一阵冷风，云闲刚想挣脱，可随之而来的是猛烈的晕眩感，一股刺鼻的气味侵入鼻腔，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最后，她看见的是老太太那张模糊而扭曲的脸，嘴唇缓缓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
可她已经听不清了。
黑夜中，浮沉不定，她艰难地从无尽的黑暗中挣扎着浮出水面。头痛如同被重物狠狠撞击，身体被压得动弹不得，四肢无力地漂浮在虚空中。过了很久，她才逐渐看清四周的景象——
她在哪里？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地毯上，留下一片斑驳。她缓缓坐起身，眼神慢慢恢复了些清明。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她试图拼凑脑海中的那些凌乱记忆。
她叫……张盼娣。
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反而带着一种深深的认同感。她的心跳稍微平稳下来，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一些温馨的画面。
她在一个大而温暖的家里长大。她记得小时候，自己常坐在父母怀中撒娇，父亲会轻抚她的头，低声安慰，母亲则总是以温柔的眼神注视她，时不时为她夹菜。
她的奶奶，总是端坐主位，眼中闪烁着睿智与威严。她记得，奶奶总是用她那双充满慈爱的眼睛看着每一个人，家中的每个人都爱她、敬她。
随着这些回忆的浮现，张盼娣不禁微笑。站起身，推开房门，走下楼梯。
餐桌旁已经坐满了人，气氛如往常一样温馨。
她的奶奶端坐在主位上；父母坐在一侧；另一侧坐着她的小妹妹和宋医生。
她的弟弟和父母同坐一边，眼睛低垂，面无表情，难以看清脸上的情绪。
她的脚步停滞了一瞬。
弟弟……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像——那张熟悉的脸，笑容纯真而阳光。
然而现在，眼前的弟弟，竟显得有些陌生。她微微皱眉，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