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屠个村子好好歇一晚
“少爷，风雪太大，不能再走啦！今晚我们得找个村子避开风雪，不然小贝勒和爵爷两人都会顶不住的。”
鲁虾迎着风雪，努力张着嘴巴向吴应熊大喊。
连续三天冒雪驰骋，疾行近三百里，全队人马疲惫不堪。
大人就还好，苏尔发尚未成年，本就是贪睡的年纪，此时却在马背上冒着风雪颠沛了三天两夜，也没休息好，眼皮已经沉得睁不开来。
只能由家奴和侍卫轮流抱着，俯在马背，披风冒雪。
冰天雪地中，三天跑马近300里，为了避免暴露，夜晚还露宿山野之外，夜间的大冷天，整队人马全凭口外烈酒和热汤硬撑着，不仅睡都没法睡个安生，连军马也是冻得瑟瑟。
京畿人多，为了快速逃离清廷眼线，所有人马全都强撑着一口气，三天两夜未曾停歇。
短时间这样没关系，甚至再多个十天八天也没问题。
边军的夜不收们深入草原烧荒、捣巢，哪个不是动辄十天半个月的。
就这，还是没饭吃、没钱拿的前提下，饿着肚子做到的。
如今在平西王帐下，可是最好的粮肉、最高的饷银，最暖的御寒袄子。
但是，人顶得住，马未必顶得住。若是再跑上一天，人或许不会要出事，可胯下这些良马，说不定就得先废了。
马的耐力不如人，这是边军们总结出来的经验。
以致每次远哨，都必须携带二三匹副马同行。
可吴应熊他们为了在逃出京城时不太起眼，没有携带多余马匹，基本每人只有一匹马，长途奔袭能力严重不足。
所以，现在必须得找个地方，让人和马好好的睡一顿、吃一顿，才有力气重新出发。
吴三桂为了救援这个儿子，布局十余年，利用“西选”的权力，从滇至京中，沿途设置不少补给中转点，安插大量密探。
这些人中，有庄园乡绅地主，有县城店铺小厮，有山间劳作老农，都有各式各样的间谍以普通百姓身份生活着，也可以说是吴三桂的“驿站”，这也是京中情报能及时传递的原因。
但是，密探多在南边，越往南越强。北边，特别是北直隶这里，很少，几乎没有，因为清廷势力太强了，弄得不好反而容易暴露。
听到鲁虾的喊话，吴应熊皱着眉头，很是为难。
他不是不懂这个道理，而是狠不下心。
鲁虾说“找个村子借宿”，已经被吴应熊拒绝了一次。
一开始，吴应熊还天真的以为，是真的找个村子借宿一晚。
等看到侍卫们磨刀霍霍、跃跃欲试模样，才知道他想得太简单了。
你跟人家语言都不通，人家敢借地方你休息？就不怕你是强人、盗匪？
你当你是后世那支老百姓拥护的子弟兵啊？
再说了，你去外地村子借宿，难道就不怕对方反手把你给围住，夺了你的马匹、财货，或者上报给官府？
李自成的例子，犹在眼前啊。
当年李自成在九江兵败，一路逃亡至通山县九宫山。
本来以顺军的实力，只要站稳脚跟，是未尝不能跟清军再掰掰手腕。
再加上李自成也不过四十岁上下，麾下兵马数十万，完全有精力、有能力、有实力卷土重来，跟清军逐鹿中原。
可偏偏，老天开了个大玩笑。
李自成身先士卒，带着二十多人去探路途中，被当地团练中一个叫程九百（伯）的乡民打死。
堂堂农民军皇帝，死在农民手上，可谓造化弄人。
因此也导致天下大势逆转，大顺形势瞬间崩塌。
清军从此肆无忌惮，席卷中原，再无敌手。
所以鲁虾说的“找个村子”，其实是屠个村子，然后吃顿好的，该玩玩、该乐乐，舒服地过一夜……
毕竟在权贵们的心目中，穷苦百姓就是跟地里的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后也总会长出来的嘛。
毕竟，当年他们在辽东，明廷官吏和后金虏酋，也是这样子对他们的……
最终受苦的，就是无辜的老百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可是，生民亦何辜。
“传令，我们今晚分批入雄县……”
吴应熊还是狠不下心，为了让自己休息一晚，做出把沿途无辜百姓屠掉作为代价的决定，只能选择冒险进城。
吴应熊话音刚落，就远远看见前方一名哨骑折返中军，用力挥动着手臂，示意中军停下。
吴应熊眉头紧皱，心中不免大惑。
清廷的追杀令，不可能这么快传令到这里吧？
“世子，我们遭伏了。”
哨探马身尚未停稳，就在马上大声示警。
原以为是队伍被清廷派出的官兵伏击，可听完禀报后，吴应熊脸上写满着不可思议。
“你是说，我们被山贼伏击啦？”
小小山贼，竟然敢伏击马军？
不仅吴应熊觉得不可思议，连鲁虾几人也难以想通，怎么有人敢伏击骑兵？
其实这也不能怪山贼，只能怪吴应熊一行人，根本就不像骑兵。
二三十人的马队凑在一起，声势浩大过于显眼，于是众人乔装成大户家丁、商人、驿卒模样，参照边军侦骑，分成三拨人马，每拨人马间隔10里左右，边停边走，交替前进。
既然是乔装，自然不能外露甲胄，只能内着软甲，外罩长袍、皮袄，然后纵马驰骋。
被埋伏的前锋哨骑，在外行人看来，就是四五个骑着马匹的商人凑在一起，着急忙慌地要南下回家过年。
马背上鼓鼓的包裹，就是这几个商人一年来的收入。
在当时，的确有这种情况。
由于南方多良木，商贩推着良木制作的推车，载着犀角、药材、山珍、茶叶等南方特产，在夏秋时成群结队，北上做买卖。
等临近年末，东西也卖完了，推车再卖给当地百姓，换成钱银跟蒙古人买上一匹好马，驼上几张羊皮，再乘马返乡过年。
不仅节省了脚力、时间，等到了南方家乡后，还能把马匹卖给本地大户，由于南方缺好马，将北马卖到南边，不仅不会亏，还能小赚一笔。
来年秋季，商贩们又推着小车载着货物北上，如此反复奔波，只为养家活口。
“所以，他们以为我们是返乡商队咯？”
在哨骑解释一番后，吴应熊呲牙一笑，抽出腰间长刀，扭头对鲁虾笑道。
“听你的，今晚找个地方住。”
“杨由功，传令！兵食肉脯，口含饴糖，马嚼豆饼、饮水、舔盐，一刻钟后，缓行前进，杀贼夺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