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聆听低语
9月，沪海城还没摆脱夏天的闷热，空气潮湿粘稠，让人只想在空调房里发霉。
沪海大学内，一群数学系学生在泛函分析课上昏昏欲睡，只有一个倒霉蛋独自占领了前排的空座。
张楚江中午社团开会，食堂想吃的那家店又排队，赶来教室的时候已经打铃，只能在老师严厉的目光中坐在了前排，成为显眼包。
泛函分析课的王教授出了名的板正，在他的课上，第一排的张楚江本应该为了学分，正襟危坐，乖乖听课。可是不知道咋了，他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个不停。
张楚江小心翼翼摸出手机，一边假装看着黑板听课，一边用余光处理手机的异状。
手机屏幕上挂着一条信息：
【您获得《俗世》内测资格，正在为您下载体验。《俗世》是一款文字游戏，您将扮演被驱逐诅咒的食谷者后代，重回俗世，从鬼神异种手中夺回故土，在动荡纷争的时代追逐俗世之主的王座】
什么游戏推广，居然这么霸道，一口一个您，但是没有经过他同意就能下载，现在手游厂商玩这么花？也不怕被告。
张楚江划掉消息，想卸载那款‘不请自来’，还一直震动烦人的游戏。
手指触及血红的图标，还没来得及长按卸载，游戏自动加载，在漆黑的背景上，像素点构成插着三炷香的香炉，不断燃尽又复现。无论张楚江怎么操作都没法退出，甚至试着关闭屏幕都不行。
诡异的加载界面之后，开始出现游戏内容。
游戏界面很简陋，左上角有两行数值，体力和理智，张楚江目前都是100的满值。属性条下面还有一个很简陋的布口袋图标。
漆黑的背景上开始出现文本，张楚江这才想起来信息描述，好像说过这是一款文字游戏。
【你在一间破庙里醒来，脑海中回忆起祖先留在血脉中的训诫。】
【‘分食之夜’，鬼神们偷袭了曾经的俗世之主，分食残躯、褫夺权柄。本就摇摇欲坠的食谷者王朝，在俗世之主陨落后快速崩塌。取而代之的是十二位割据一方的飨食者，亦被称为十二真君】
【俗世之主陨落后，它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猎杀食谷者。先辈们为了保留种族的希望，选择逃离俗世。但它们并没有因此放过食谷者，而是对食谷者血脉施加诅咒，让食谷者彻底沦为丧家之犬】
【统治俗世的食谷者败退后，平民沦为提供香火供奉的奴隶。真君纷争、鬼神横行的黑暗时代降临了】
【风带来了最后的馈赠，为你开启错过的抓周仪式。抓周仪式构造中……】
【夜刃碎片：传说匕首的碎片，能够在夜晚赋予持有者特殊的能力。抓周物效果：获得夜视能力，在夜晚增加体力恢复，增强精神抗性，降低理智值消耗】
【祈秘之眼：神秘的眼珠形宝石，传说每一任持有者都会在短暂辉煌后陷入癫狂。抓周物效果：被动掌握聆听未知低语的能力，获得‘祂们’的提示，触发效果会消耗大量理智值】
【刻神桃符：辟易鬼邪的护身符，上面铭刻的神祇已不可考。抓周物效果：被动减少阴邪侵袭伤害，主动激发形成临时的辟邪领域】
【抓周物场景不稳定，请尽快做出选择，否则会为您随机选取】
文字显示完毕，手机再次持续震动，仿佛在催促他做出选择。
虽然不清楚这游戏咋回事，张楚江还是凭借自己多年玩游戏的经验，本能地分析了一下三件抓周物。
夜刃上限很高，加的也是很基础实用的数值，唯一的缺点是绑定了发展方向，偏向夜元素和修复夜刃。对于游戏内容还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贸然选定发展方向，多半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刻神桃符则是下限很高的抓周物，和夜刃的问题差不多，不了解游戏内邪灵类敌人多不多，贸然选择并不明智。
第二个祈秘之眼属于信息类天赋，看起来最靠谱，既有发展潜力，又没有框定发展方向。
在手机不断催促下，张楚江点击选择了祈秘之眼。
“那前排这位同学，你来说说你对莫比乌斯环猜想的理解。”
老教授发现张楚江玩手机的小动作，故意为难他，让他站起来讲一下他正在科普的未解数学猜想。
张楚江赶紧把手机塞进桌肚，一脸尴尬地站起来，完全没注意到手机上多了一颗酷似带血眼球的挂饰，那颗眼睛隔着桌板，死死盯着张楚江。
莫比乌斯环猜想涉及拓扑、代数、几何三个领域，是世界级数学难题，现在还没数学家能证明，更别提张楚江这个刚被科普的大学生了。
张楚江尴尬地站着，背后来自同学的目光让他感觉更不自在，只能看着PPT上的猜想内容转移注意力。
‘特定条件下，几何图形可通过投射到莫比乌斯环上，保持其对应级数的连续性质’。
这种完全抽象的概念，能看懂猜想的那些名词就已经超过90%的人了。
张楚江看得一头雾水，但还是假装自己真的在思考。
突然，周围的声音淡去，连窗外聒噪的蝉鸣都消失，仿佛整个人进入了寂静里世界。
在这片死寂的世界里，逐渐有了细碎的低语声，低语声越来越密，最后变成滔天的咆哮，张楚江感觉自己即将被那恐怖的声浪吞噬的时候，一个分辨不清的人类的声音击碎了周围的嘈杂。
“运用对偶空间映射，引入标准无穷级数……”
从张楚江进入这片低语空间，他手机上《俗世》左上角的理智值一直在下降，诡谲的人声出现后，理智值更是过山车一般下滑。
张楚江本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跟着低语的节奏，刚听了几步解题思路，就感觉大脑里好像塞了几千根针，还不停有人晃动那些针，刺得他大脑生疼。剧烈的疼痛将他拉回现实，那个分不清男女的怪异低语随之消失。
低语结束，张楚江的理智值已经滑落到仅剩29，红得发黑，让人生悸。
哪怕只是聆听了片刻，眼睛里就糊了一层厚厚的白障，视线内的东西都变得扭曲，人变成了怪物，文字变成了密密麻麻的黑虫。耳朵更是被金属锐鸣的噪音充斥，恶心的声浪从不知何处一波波冲击着他残存的理智。
台上的王教授则从张楚江断续的呓语中，听到了一个有趣的解题思路，也不管台下的学生，居然直接在黑板上演算起来。
张楚江用手勉强撑住桌子，忍着剧痛没有昏厥过去，。
下课铃恰好响起，熟悉的声音将张楚江从癫狂边缘勉强拉了回来。
室友李津白走过来，本来想调侃张楚江迟到的事，但是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
“老张，你没事吧？”
“应该死不了。”
张楚江用力深呼吸，以此缓解大脑的剧痛，混乱的思维中突然闪过了祈秘之眼，他在游戏选择的抓周物，描述是能够赋予拥有者聆听未知低语的能力。
视线模糊，手也因痛苦而在不停颤抖，艰难拿出桌肚里的手机后，那颗血红的眼珠挂饰在空中摇晃着，好像刚从眼眶里剜出来一样，死死盯着张楚江的眼睛。
张楚江现在五感都很模糊，直勾勾盯着手机上的《俗世》游戏，上面居然出现了一些新的文本。
【你已触发祈秘之眼的聆听低语效果】
【你正在聆听‘祂’的低语，请注意理智值消耗！】
【理智过低，请尽快恢复理智值】
【理智过低，请尽快恢复理智值】
【理智过低，请尽快恢复理智值】
后面三行关于理智值的描述红得渗血，让人看的毛骨悚然，似乎真的有什么恐怖的事情要发生。
张楚江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上课了，跟李津白打了个招呼，让他帮自己请假，他要先去医院看看。这款诡异的游戏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只知道自己头痛恶心到要死了。
李津白看到他这样哪里放心，回头告诉了另一个室友情况，就追着张楚江出了教室。
上课铃声再次响起，王教授的演算也告一段落，放下粉笔，迫不及待回头，兴奋地询问：“刚才那位同学呢？他的思路非常不错，后续只要用德拉克函数或者莫洛范式应该就能推进到结果，这绝对是能震惊数学界的发现。”
王教授环顾一圈后，都没有找到刚才那个学生的身影。
教室的氛围陷入了沉默的尴尬，好在张楚江另一位室友还算靠谱，举手站起来说：“老师，张楚江他好像生病了，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让我帮他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