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无声的控诉

齐月青刚刚放下手中的病例，准备收拾东西回宿舍，手机急切的铃声一连串的响起，是住院部的电话，她心底一沉，快步走出办公室并接通电话。：“喂，齐医生，你快来陈默云的病房。”齐月青早就料到，飞一般的冲到住院部。

穿过走廊，傅瑾叶也急匆匆背着包匆匆赶来。：“阿姨，别着急，我去看看。”齐月青停下脚步，轻轻拍拍她的肩头，拉开门走到床前。：“齐医生，你可算来了。”乌压压的人围着床，齐月青没看到陈默云，但沙哑的叫喊声，让她仿佛看到了他的样子。她散开人群，看到陈默云好像动物一样，右手被拴在床头高悬，另外一只打着石膏的手无力的挣扎，身上也被加了沉重的板子，像一条待宰的鱼。：“伤口刚处理好，我们怕他乱动。”贺小晶解释道。他嘴上被塞了一块布，不能说话，他只能靠吼叫传达愤怒。

：“没事了，给他解开。”她率先帮他把嘴上的布取下来，他大口喘着气，眼神中似乎有些可怜巴巴，她又转过去把夹板搬下来，顺带手把他的手从绳子里解脱出来。：“辛苦你们了。”她冲医护人员鞠了一躬。：“那……我们先出去了。”一个气喘吁吁的魁梧男护士先行离开，嘴里嘟囔着什么。看着他们都离开，齐月青在门边小声和傅瑾叶交代：“一会给他投一块热毛巾，暂时先别进来。”说罢，她关上门，独自一人走向陈默云。两人都没说话。她看着他红红的手腕，想要抓住，他却警觉地躲开。

：“他们有点粗暴，我知道。”她轻声安慰。他还是不理。：“幻肢疼需要及时处理，不然会发炎感染。”陈默云扭过头来，看着她的脸，：“我觉得这样的人生没有意义，你之前是不是一直在骗我？我早就是被淘汰的废物了。”他的目光里，深深的委屈，愤恨，不甘，在这时如潮水般涌出来。：“没人能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你得自己探索。”陈默云气极反笑：“你就会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你告诉我，我这样怎么探索？我就只能在这个破地方待到死，与其这样等死，你还不如直接把我弄死。”齐月青异常冷静的看着他，仿佛他在面对一汪无声的死水。：“故意杀人是要被判死刑的，我没有这个权利。”陈默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齐月青，你该不会真的有病吧？我看你才最该治病。”他无法压制情绪，大声的抱怨。：“你想得到外界的帮助，但只会原地不动，躲在你的洞里，别人不会无缘无故对你施以援手，如果你觉得我有病，你可以选择换一个医生，或是出院，随你。”他的气势好像消退了些，弯曲了后背，赌气似的不理她。

这时，敲门声响起，傅母小心翼翼的进来，拿着一块白毛巾，挂在崭新的盆边沿上。陈默云一见母亲进来，仿佛又得到了力量。：“我不需要你帮我，你本来就是我花钱请的，废话那么多。”：“默云，齐医生多好，你别这么说。”一旁的母亲放下水盆，小声说道。陈默云好像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恶狠狠的哼了一声：“我爸请的医生，我能说不好吗？你心心念念着家里的二儿子，你哪有功夫管我死活，齐月青要是不来，你更怕没人搭理我，既然我是你们的累赘，你干脆弄死我啊。”他将一股无名火撒到母亲身上，脆弱的母亲一时像冻住一般。：“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每天都来陪你的呀。”她为自己辩解着，眼眶已经装满泪水。：“不用，你去拿一把刀，朝我脖子上划拉一刀，我死了你们也清净，我真是抱歉做你儿子，给你添这么大麻烦。”他伸手就要拿旁边的水果刀，这把傅母吓了一大跳。：“默云，别这样，别这样……”她害怕的哀求着，生怕儿子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她抓着陈默云的手臂，想要阻挡他拿水果刀的动作，场面乱作一团。

齐月青一言不发的看着，看两人拉拉扯扯，她快步走上前，隔开两人，拿起水果刀，刀尖冲向自己，塞到陈默云手中。：“你不用抢了，我给你，你自己动手，我不拦着你。”她把他的手向里推推。：“神经病。”他想要丢开刀，却被她一手按住。：“你不是想死吗？你不是不想给人添麻烦吗？那我成全你，自己来，我不用给你负责任了。”她不像是在开玩笑，甚至带着三分怒气。：“你要是想死，那你这一个月在干吗？浪费你爸妈的钱，消耗别人的情绪，我每天陪着你，不是看你演戏发疯的，心理治疗最有用的药是你自己，我给你开辟一条路，你不想走，还要怪路不平，你才最有病。”她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水果刀，自己握在手里：“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想不想死？”她直勾勾注视着他，陈默云已然呆若木鸡。看他不做声，她把水果刀放回桌子，脸色又变得和缓。

：“恐吓别人，不能帮你解决问题，你只会变得一团糟。”她拢过散落的头发，放慢语速。：“你不是说要我找到泄愤的出口吗？现在又是我的错。”陈默云呆呆的看着地面说。：“那你舒服吗？”齐月青坐下来。陈默云又是一阵无言。：“想得到别人的爱，先想想你自己是否值得，你的亲人，朋友，如果是你靠揣摩所拥有的，你一辈子都不会得到爱。至少你妈妈，没你说的那么冷漠无情。”说完，齐月青快速站起身，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