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迎战预备”
“所以说我们应该这样，然后这样......”
包括阿兰诺克的林地领主和女王和他们所有的幕僚在内，大大小小总共接近几十人围绕着一块巨大的树墩坐了下来。虽然不知道这个树墩是天然的还是人造的，但是据说它是由一个枯死的粗壮古树所雕琢而成，专供阿斯莱开会用。
木精灵不会主动去砍伐活着的树木，因为这种行为会被视为是对森林的不敬，不可饶恕。就连木精灵使用的柴火都是取自那些已经枯死的灌木或树枝，当然这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他们并不想因为伤害新鲜的树木而激怒森林精魄，从而遭到他们的攻击。
和谐与共生，一直是艾索洛伦森林所有生灵所共同推崇的永恒不变的法则。
围绕着那个巨大树墩的精灵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在树墩的正中央摆着一副用缝合在一起的鹿皮制作的地图。地图上表明了附近这一带的所有地形以及推测的生物群落，重要的地方已经摆好了一颗又一颗的棋子。棋子被雕刻成不同的样子，但所有精灵的目光都聚焦在其中一颗有着独特意义的棋子上，这也是这次会议的关注点。
那颗棋子被雕琢成一个丑陋的兽头人身的样貌，它已经被放在了合适的地方。在不久前，前往侦察的林地守卫已经报告了这颗兽头人身棋子所代表的种群目前的所在地。这个种群的身份并不复杂，在旧世界乃至更远的远东国家的山区这种生物都普遍存在，但他们侵扰木精灵的家园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想到兽头人身那么明眼人都可以猜到个大概。
混沌之子——野兽人群落，又开始聚集起一定规模的战帮，开始与木精灵抢占森林的主控权了。木精灵当然不会坐视这些肮脏的混沌之子打扰森林的安宁，一场恶战将会不可避免地爆发，而这次侵袭首当其冲的就是阿兰诺克王国，这个距离灰色山脉最近的木精灵王国又要迎来战事了。与野兽人的大大小小的战争数不胜数，但这次入侵的规模需要认真应对。
附近的其它几个林地王国据说这次也会出兵，阿兰诺克的军队将会与相邻几个林地王国的军队会师然后共同迎敌，使用大兵团作战的方式在附近的林间空地彻底剿灭这场野兽人威胁。
“季节上没有什么问题，女王阁下。森林精魄都在待命。”幕僚侍立在一旁，不紧不慢地为军队规划着战斗前的准备。
“嗯，这我知道，我们继续吧。”阿兰诺克的女王点了点头，然后移动了另外几个被放置在其它林地王国的棋子，他们代表了其它林地王国的军队所在地。
阿兰诺克的女王和在场的所有木精灵也都松了一口气，幸好这群卑鄙的混沌之子没有挑冬天进攻，而是挑了秋天。在冬天，木精灵整个种族将会处于最虚弱的时期，森林精魄会因为气温过低而陷入休眠，无法协助木精灵作战。神王奥莱恩也会进入火葬堆烧成灰烬，待到来年春天复活，所以也无法协助木精灵防御。但这次不需要神王亲自出马，这些兵力就可以轻松应对。
如果说单兵作战能力，木精灵远远高于野兽人。但这些狡猾的混沌之子们有一个天然的优势，那就是他们几乎能够凭借着它们强悍的野兽直觉在对外人来说非常危险的艾瑟洛伦森林中畅通无阻地行进。每次它们袭击了一座木精灵村庄时都能够迅速躲藏起来以躲避报复，无数次令人不胜其烦的袭扰着实让木精灵伤透了脑筋，却又没什么好的办法。木精灵虽然组织过几次大规模的清剿，但是仍然没能灭绝游荡于整个艾瑟洛伦的野兽人战兽群。
所以说，对帝国和震旦等其他势力来说就是经验包的存在对木精灵来说却非常的恶心，杀又杀不完，还打了就跑。好几次重大伤亡都是出在与野兽人的战斗之中。
这帮野兽人自己聚集起来要发兵进攻反而对木精灵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毕竟森林里面不是哪里都能进行大兵团作战。这次能够与野兽人的主力进行一次决战，然后一举击破它们，便能够为森林争取到不少休养生息的时间。利用高单兵战力和无可匹敌的纪律，木精灵能够在正面战场上压制野兽人并迅速击溃它们。野兽人没有纪律，只知道无脑地冲锋，也就只有牛头怪能够给它们撑撑场面了。当然，在开战的时候，木精灵的远程火力肯定会优先集火那些牛头巨人，尽可能在它们到达阵线前将其打倒。
这次决战之后，剩下的那些零散的野兽人就交由林地守卫或者巡林客去定期剿灭即可，木精灵的作战策略向来都是如此。然后便是加强小型定居点的防御，定期组织流动兵力巡视。
“其它王国的兵力大概什么时候能够集结在一处？”阿兰诺克的女王向她的幕僚问道。
“三天左右，我的女王，在阿格维隆集结后便可以迎击，那伙肮脏的野兽势必会被我们撕碎。”幕僚已经按耐不住要出阵的心情了，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仇恨和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兴奋之情。
木精灵的战术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就是标准的锤砧战术。在开战前，先由林地守卫引诱野兽人主力部队到决战场所，永恒守卫列阵迎接野兽人无序的冲锋。当野兽人的冲锋被吸收后，林地骑手会从背后冲垮野兽人的阵线，趁机绕道敌方战线后方的林地守卫等远程部队会用一波又一波精准的射击收割野兽人的性命。顺道一提，战舞者——洛伊克的忠实信徒会趁机翻过盾墙优雅地解决几只不幸没能逃脱他们剑刃风暴的倒霉蛋。木精灵当然有能力发明出更复杂的战术，但是事实证明对付野兽人这种程度的战术已经是完全够用的了。
“那看来结果与往常一样，诸位。还有什么意见需要被提出来吗？”阿兰诺克的女王朝着众人发问，但是没有人表示出异议，毕竟他们已经就这次军事行动谈了整整三个小时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对那些永恒守卫老兵来说这次的会议内容他们觉得根本不需要花3个小时来解释，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经历过好多次的野兽人清剿活动了，而且活了下来。没活下来的那些都已经被野兽人吃了，甚至更糟，也就不可能站在这里侃侃而谈了。
“整军备战吧，诸位，但还有一件事情我比较感兴趣，凯莉沙尔。”阿兰诺克的女王突然叫到凯莉沙尔的名字，这让她吃了一惊，她从人群中踏着小碎步走了出来，然后行了一个礼。
“您召唤我前来，女王陛下？”凯莉沙尔还是为自己为何会突然被叫出来而感到一头雾水。
“事实上，是领主想要找你。”女王转头示意，然后那名穿着绿叶头饰的男性木精灵就站起了身子，他的盔甲也不是金属制成的，并且有着阿斯莱特有的风格。
“麻烦你了，凯莉沙尔。但我有件事想咨询一下你的意见，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分配给你去管理的帝国人俘虏吗？”
凯莉沙尔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叫什么？”领主好奇地问了一下，但凯莉沙尔自觉仅仅询问名字不是领主的真实目的。
“他......他没说。”凯莉沙尔说。
“嗯。”领主扶起他的下巴沉思了一会儿，“是个挺倔的家伙呢。”
“领主阁下。”凯莉沙尔终于按耐不住了，“请问您究竟是想对他做什么呢？是要杀了他吗？”凯莉沙尔在那一瞬间想象出了阿尔诺被刺穿的沾满鲜血的尸体，她动摇了。
凯莉沙尔好不容易有一个看对眼的异性，虽然是个帝国人。凯莉沙尔当然不想他死，但她无法违背领主和女王的意志。想到这里，她的眼角变湿了。
精灵一族本就以擅长观察他人面部表情而闻名，领主自然看到了凯莉沙尔的纠结，他急忙解释道：“暂时不会动他性命的，我知道你对他有感觉，我也不想让你伤心。但是......”
领主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在原地来回踱步，在场所有精灵的目光跟着领主的身影移动着，等待着他的回复。
“他的战斗力，我很想亲眼见识一下哦。”领主偏过头看着凯莉沙尔，试图观察她的反应。
“您的意思是......”凯莉沙尔面色惨白，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让他在战场上证明自己的实力，给他武器，顺便让我们见识一下他的本事，如何？”领主悠然自得地说着，就好像在唠家常一样。
在场的精灵除了凯莉沙尔，全都发出了震惊的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有几个精灵发出了不屑的弹舌声，好像是在轻视这个话题。凯莉沙尔觉得所有精灵的目光在此时此刻都聚焦到了自己的身上，这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命令意味着什么，如果一个不小心阿尔诺有可能在混战之中死去。领主阁下之前说不会杀他，但这种命令的性质与杀了他又有什么区别呢？但自己没有办法反对领主的意见，只能提出建议。
“您说他是我的，那可以由我决定他的命运吗？”
“不行，虽说是把他分配给你了，但是森林的意志不容违抗。”领主义正言辞地说，他貌似察觉到了凯莉沙尔有反对他的倾向，语气也重了起来。
领主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女王在一旁什么也没有说，凯莉沙尔曾经寄希望于女王能出言阻止领主的命令，但是看样子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这让凯莉沙尔瞬间如堕冰窟，冷汗直流。两人都不在乎阿尔诺的性命，其他的木精灵大概也是一样，换句话说，在场唯一在乎阿尔诺死活的可能只有凯莉沙尔一人而已。
但还有一些东西是凯莉沙尔能为阿尔诺去争取的，就像她先前的承诺一样。
“如果......”凯莉沙尔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似的，“他活了下来，能放他自由吗？”
女王和领主就像听到了一个荒唐的笑话一样当场笑出了声，周围听到凯莉沙尔的话的木精灵全部都难以置信地望着她，眼神就像在看叛徒一样，刺得凯莉沙尔非常难受。
而接踵而至的，便是如同潮水般的叫骂声。
“你疯了吗？”
“他可是个入侵者，他把帝国人的军队引进来是不是你负责？”
“你忘了你的身份了吗？！”
“不知羞耻！”
“你是不是给那帝国人的色相给迷住了？”
骂得最起劲的，当然是那些被杀害的林地守卫的亲族。凯莉沙尔无言地承受着众人的谩骂，一句又一句的辱骂就如同烧红的针头一般扎在凯莉沙尔的心脏上，她深深地低下了头，不敢面对众人的目光。她又何尝不是忠于森林，忠于自己的种族，凯莉沙尔绝对不会承受这种欲加之罪。她准备开口反驳。
但一个人过来，帮她解了围。
“都吵够了吧！”
一个凌厉的声音打断了起哄的众人，声音的主人挤过人群，来到了女王和领主面前，跟凯莉沙尔站在了一起。
“巴利尔，你......”凯莉沙尔惊讶地盯着巴利尔，她不明白为何这个时候要他要为了她挺身而出。
巴利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凯莉沙尔不要讲话。
“女王陛下。”巴利尔屈身行礼，然后说道，“我很确信凯莉沙尔所说的“自由”指的不是放那帝国人离开森林。”巴利尔说到这里时回头看了一下凯莉沙尔，“她指的应该是移除那帝国人脖子上的铁链，让他在我们的监管区域内活动自由。”
“哦？”女王的眼睛放光，她让巴利尔继续说下去。“这倒可以考虑。”
“但是，我提议让那个帝国人与我比武，剑试和箭试，一局定胜负。我们需要考虑到帝国人的战法和我们有不同的这种可能性。如果他输了，那就证明他不适应我们的战场。”
“巴利尔！”凯莉沙尔叫出声来。
“不要讲话！”巴利尔瞪了凯莉沙尔一眼，然后回头颔首静待回复。“您等意下如何，女王陛下和领主阁下？”
领主和女王没有立刻给出答复，他们互相咬耳朵窃窃私语了好一阵子，然后又点了点头。因为声音太小，没有人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但最后，他们还是回复了巴利尔。
“那就按你说的做吧，巴利尔。”
·
“你在想什么啊？！”凯莉沙尔怒视着巴利尔的棕色双瞳，“这就是你作为长辈给我的礼物吗？他不是已经证明过了他的实力了吗？”
“凯莉沙尔！”巴利尔抓住她的肩膀，用几乎哀求的目光与她对视。“我这么做是想他能活下来！我不想你因为他的死而悲痛欲绝！战场有多危险你我都知道的！”
凯莉沙尔愣住了，她没法反驳巴利尔的话，他的话毫无逻辑层面的漏洞，也确实是为了凯莉沙尔着想。刚才凯莉沙尔差点就被当成叛徒来处理了，也是巴利尔帮她解了围，她理论上应该感谢他才对。
“对......对不起，谢谢。”反应过来自己有点激动的凯莉沙尔连忙道歉加道谢。
“总之我会留手的，你跟他说他只要装作输掉就不用上战场了。”巴利尔说。
“哦。”凯莉沙尔嘴上答应了，但内心却波澜万丈。
如果告诉阿尔诺让他输掉，那么毫无疑问他能够继续活下去。但是如果他赢了，就要上战场，但也意味着更多的可能性。这两种选择让凯莉沙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很快，凯莉沙尔意识到，这种被锁链捆绑着的生活绝对不是阿尔诺所希望的，她决定给阿尔诺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不过她还是觉得以她对阿尔诺的了解，阿尔诺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战斗以换取一线生机。
两人很快走到了阿尔诺被锁链捆绑着的地方，凯莉沙尔走上前去跟他说了事情的经过，然后解开环绕在他颈部的铁链，将他扶起。
竞技场不是特别大，第一场是箭试，阿尔诺被赋予了一把做工和巴利尔一样的弓。靶子是200码以外的人形靶，在人形靶头部眼睛的部位画了两个红叉。
两人同时拉弓射箭，都命中了红叉的中心。第二箭也是同样的结果，箭试最终以平局收场。
很快来到了剑试，两人各被赋予了一柄木精灵制的宽刃长剑，剑的做工很朴素，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两人在间隔2英尺的地方面对面站着，两人都摆出了老练剑客才会摆出的姿势，双方的动作都毫无明显的破绽。
在一阵呼吸之间，两人的交手就开始了。阿尔诺没有因为用的是真剑而有所留手，他的每一击都是冲着要取巴利尔的性命去的，也表达了他的态度。
（你疯了吗？帝国人？）巴利尔大惊，不仅仅是为眼前帝国人的凶暴剑术而感到惊讶，也为他无论如何都要获得自由——哪怕是一定程度上的，的决心感到恐惧，本来还想留手的他现在也承认他得全力以赴了。
周围的木精灵观赏着这场精彩绝伦的暴力表演，阿尔诺开始占据上风，这引起了观众的一阵阵惊呼，但女王和领主却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正在发生的一切。巴利尔用力抵挡住阿尔诺一记下劈，然后他整个人突然飞了出去。巴利尔的后背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他肺中的空气全部被撞了出来。阿尔诺在他格挡攻击时将他一脚踹飞。在巴利尔慌忙想抬起剑防御的时候，阿尔诺的剑已经抵在了巴利尔的喉咙上。
胜负，已经分晓。
阿尔诺从竞技场中走下来，凯莉沙尔走到他的对面，她内心五味杂陈，既对阿尔诺获胜感到一丝高兴，但也为没有定数的未来感到慌张。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阿尔诺，然后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
“你、勇敢、但、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