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阿姐，别来无恙啊

景泰八年冬，今年的第一场雪悄然来临。

顾惜听着外面兵荒马乱的声音轻笑一声“倒是可惜了这场雪…”宁王谋乱，所到之处百姓不无夹道相迎。听说他破城从不杀投降者，不伤百姓一丝一毫，所以不过月余，便从千里之外的沧州直捣皇城。

“公主，小侯爷进宫了，不会出事吧！”顾惜身边的锦儿担心的问道。顾惜眼神望着皇宫的方向没有说话，宁王想要民心自当不会伤百姓，可赵子越不同，她知道他定会誓死一战，便是不战，就凭他尚了公主也没有活路了。

伴随着一阵马蹄声响起，一队人马从府外破门而入，来到顾惜身边轻蔑的开口“宁王请殿下进宫一叙，请！”

顾惜脚步未动，领头的人伸手一挥便出来两个人打算强行把顾惜带走，被突然出现的沈知砚打倒在地。那人看着倒在地上的手下，握紧了手里的剑愤怒的开口“公主是不打算见赵小侯爷最后一面了吗，他可是念着公主殿下的！”

“知砚，退下！”顾惜清冷的声音响起，沈知砚退到她的身后。

顾惜慢慢走到那人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开口“赵家满门一十八口，宁王打算如何处置？”那人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的说道“这怕是要公主亲自问宁王殿下！”

“既然如此，你们就把手放干净点，没有宁王的命令，若是他们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宁王爱民如子的名声可就毁在你们手里了…”说完便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这条路她太熟悉了，可自从嫁给赵子越除了年节的时候她从不曾踏入这里，她厌恶巍巍宫墙里面的尔虞我诈，也厌恶这群虚伪又自私的皇亲贵胄。

“公主，宁王在清风殿等您！”顾惜的脚步一顿，清风殿是她未出阁时住的宫殿，那里离宫门不远，很快便到了。

顾惜看着面前的宫殿，还是和从前一样，像个困人的牢笼。说来也奇怪，史书上谋乱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可一路走来竟没有看到丝毫的血迹。

“殿下请您一人进去！”一个小太监哆哆嗦嗦的从里面出来对着顾惜说道，顾惜点了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昏暗的宫殿没有点灯，顾惜对这里极为熟悉，她一眼便看见了倚在躺椅上的宁王顾城意。宁王看着她进来姿势未动，语气有些轻佻的开口“阿姐，别来无恙啊…”

幼时顾城意因生母出身卑微，在这皇宫里备受欺凌，顾惜那时很疼惜这个弟弟，后来父皇送他去了北昭为质，一去便是十年。

其实顾惜是理解他的，十年为质是何感受不言而喻，可这皇宫里无一人想起他，更无一人在意他。

“宁王此番想让我做什么？是替先皇下罪己诏还是以我长公主的身份给你正名？”顾惜觉得他所做的都是计划好的，接她进宫也不过是他计划的一环而已。

“那阿姐会帮意儿吗？”宁王还是吊儿郎当的语气，仿佛这些都不重要。

顾惜笑了笑开口“当然会。”宁王哈哈大笑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阿姐想要什么呢？”这一次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严肃。

“赵家妇孺的性命想让意儿手下留情。”顾惜开门见山的说道。

“阿姐还是这般痛快，只是我以为阿姐会问一问赵小侯爷的情况…”

“赵子越活不了，你也不会让他活，但赵家妇孺不通朝政不涉党争，留一条活路不是不可。”

“阿姐错了，若你让他活他就活得了，这皇位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此话一出顾惜抬眼看向顾城意，她犹记得年幼时他最爱舞文弄墨，虽被人欺凌可从不曾抱怨不公，活得透彻且爽朗，很多时候连她都自愧不如。

顾惜眼珠转了转，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她看着面前的顾城意开口“宁王既然走到了这一步，这皇位要与不要怕是由不得你自己了。”

顾城意直起身子坐了起来，饶有兴趣的看着顾惜说道“既然阿姐这般明白局势，也该知道赵家一门我留不得…”

“既如此，我们便没什么好说的了，这皇位就凭你自己的本事坐稳吧！”顾惜这话说得很平静，这倒让顾城意有些意外了，她如今竟冷漠成这个样子了吗？

顾城意站起身来，笑着看向顾惜开口“那阿姐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说完便离开了清风殿，顾惜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眉，赵家她救不下了。

其实想想也不错，让那些养尊处优的贵人们像个庶民一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呢，有些时候活着可比死要难得多了。

“锦儿，去拿壶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