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苍梧骨

苍梧大陆的云是会吃人的。

诸葛御剑穿过罡风层时，袖口被蚀出蜂窝状的孔洞。姜月见伏在他背上，心口的业火红莲每隔三息便明灭一次，将途经的云霭染成血色。下方群山如倒插的剑戟，最高峰处悬浮着青铜宫殿——正是初代守剑人记忆中的传承之地。

“东南三十里。“姜月见忽然咬破指尖，在诸葛颈后画出血符，“有东西在吸我的红莲...“她声音渐弱，玉骨上的魔渊咒文却突然暴长，竟在两人四周织成黑色茧房。

剑光坠入山林时惊起群鸦，腐叶下的白骨自动拼合成人形。诸葛的轩辕剑尖自发嗡鸣，地面随之浮出星斗阵图。阵眼处斜插着半截石碑，碑文被青苔覆盖，但姜月见腕间的药王骨突然灼烧起来——这是初代守剑人埋骨处！

“轰！“

白骨傀儡在十丈外炸成齑粉，烟尘中走出个戴青铜傩面的女子。她手中骨笛吹出的音调，竟与药王谷招魂曲同源：“交出红莲，留你们全尸。“笛孔中钻出的青蛇口吐人言，鳞片纹路与苍梧轩辕碎片完全一致。

姜月见突然推开诸葛，业火红莲从胸口剥离：“想要？自己来取！“红莲暴涨的瞬间，方圆百里的古木同时枯萎，灵气疯狂涌入她残破的玉骨。女子傩面裂开细纹，露出底下与水晶棺中人一模一样的脸。

“叛徒！“傩面女骨笛横劈，三千青蛇化剑袭来，“当年若不是你私放轩辕恶尸...“

“当年若不是你们把活人炼成剑鞘！“姜月见徒手捏碎剑雨，魔渊咒文爬满脸颊。两股力量相撞的冲击波掀翻地表，露出地下绵延百里的青铜囚笼——每个笼中都蜷缩着玉骨嶙峋的姜氏先祖！

诸葛的剑尖刺入阵眼石碑，初代记忆如潮水涌来：苍梧大陆的轩辕碎片竟是活埋九百姜氏圣女所铸，她们的悲鸣至今困在青铜柱中。观天瞳不受控制地解析着怨气，他看见傩面女在千年前还是个梳双髻的炼药童女。

“小心幻境！“姜月见的声音仿佛从水下传来。诸葛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站在了青铜柱顶端，脚下是沸腾的血池，九重锁链正从池底拽出山岳般的魔爪。傩面女的骨笛抵在他后心：“苍梧大阵启动需要祭品，你很合适。“

血池突然冻结，姜月见踏着冰莲走来，每步都在虚空留下焦痕：“他若死了，谁给你们的恶尸主子陪葬？“业火红莲绽放的刹那，青铜囚笼尽数炸裂，九百道怨魂汇入她眉心。

傩面女尖叫着捏碎骨笛，青蛇鳞片倒卷成甲：“你竟敢释放罪魂...“话音戛然而止，她的胸口透出半截玉骨——竟是姜月见将自己的脊椎生生拔出！

“这本就是你们的报应。“姜月见将染血的玉骨刺入地脉，整个苍梧大陆开始倾斜，“九百年的痛，该还了。“

地动山摇间，悬浮宫殿降下接引光柱。诸葛抱住力竭坠落的姜月见，触手皆是冰凉的玉屑。光柱中浮现的传承祭坛上，初代守剑人的遗骸正在重组，手中捧着的却不是轩辕剑柄，而是颗跳动的魔心！

“快...走...“姜月见指尖刚凝出传送符，祭坛突然射出九道锁链。诸葛的剑尖斩在锁链上迸出火星，却发现每斩断一根，姜月见身上的咒文就深一寸。

傩面女残破的身躯在血池中狂笑：“她早和魔渊同源，你救不了...“

霜雪骤降。

老院长的虚影踏着往生鼎碎片降临，白发已尽数漆黑：“好徒儿，为师来送最后一程。“鼎中伸出万千鬼手抓向红莲，却被突然苏醒的轩辕剑鞘震碎。

姜月见在诸葛怀中化作冰雕，最后的声音封在冰晶里：“去归墟...“

冰雕炸裂的瞬间，苍梧轩辕碎片破土而出。诸葛的剑骨发出悲鸣，九重天外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悬浮宫殿坠向大地，祭坛上的魔心睁开竖瞳——那瞳孔中映出的，竟是诸葛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