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寒夜血

冬雪落在泔水桶盖的声响，像饿鬼正在啃食骨渣。

破败的青州城门，寒风卷着腐烂的腥气，刺入骨髓，几十名乞丐正蜷缩在雪夜里，可能明天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李问玄蜷缩在墙角，破烂的麻布衣裹不住他瘦削的身躯，手脚早已冻得麻木。他的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那只泔水桶，桶边围了五六个乞丐，像饿狼般争抢着桶里掉出的残羹剩饭。

“滚开！这是老子的！”一个满脸横肉的乞丐一脚踹开身旁的瘦弱少年，伸手抓向一块沾满污泥的鸡腿。

李问玄的喉咙动了动，胃里火烧般的饥饿感驱使他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冲了过去。他的动作比其他人更快，像一只敏捷的野猫，瞬间挤进人群，伸手抓向那块鸡腿。

“野狗也配吃荤腥！”横肉乞丐怒骂一声，一拳砸向李问玄的脑袋。

李问玄侧身躲过，眼神冷冽如刀。他早已习惯了这种争斗，每一次都是为了活下去。他的手指刚触到馒头，背后却突然传来一股大力，将他狠狠推倒在地。他的额头撞在冰冷的石板上，鲜血顺着眉骨流下，模糊了视线。

“狗杂种，还敢抢老子的的东西？”横肉乞丐狞笑着，一脚踩在李问玄的手上，骨头发出咯吱的声响。

剧痛让李问玄咬紧了牙关，但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的眼神依旧冰冷，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一旦倒下，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眉骨的鲜血缓缓滴落，顺着面颊流落到胸口，落在雪地，像怒放的梅花。

他不知道的是，胸口的龙形纹身缓缓消失，就在李问玄苦苦挣扎的时候，龙形纹身已然化作一股热流，融进身体里面。

“这是……”李问玄心中一震，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股热流已汇聚到他的手臂。他猛地一挣，竟轻易挣脱了横肉乞丐的压制，反手一拳砸在对方的膝盖上。

“咔嚓”一声，横肉乞丐惨叫倒地，抱着扭曲的腿哀嚎不止。

趁着横肉乞丐在地上翻滚哀嚎的时间，李问玄袖口垂落一枚掌心大小的瓷片，只一瞬间，就将瓷片送进对方的喉咙，动作熟练而自然。

随着喉间鲜血缓缓流出，对方已经彻底没有了气息，他这才缓缓站起身来，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鸡腿。

其他乞丐见状，纷纷后退，眼中满是惊恐。

李问玄擦了擦额头的血迹，冷冷扫视众人。他的目光如刀，无人敢与他对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一个乞丐颤声问道。

李问玄没有回答，只是转身离开。他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寂，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锋芒。

走出巷子，李问玄的脚步忽然一顿。他的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的一道身影上。那是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中年男子，面容清瘦，眉宇间透着一股出尘之气。他的手中握着一柄拂尘，拂尘的银丝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李问玄？”道人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问玄警惕地盯着他，手中的鸡腿握得更紧，“你是谁？”

道人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李问玄额头的血迹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十年前，李牧云将军血战苍梧关前，将不满六岁的孩子托付给赶车老仆。“他说话时呵出的白气凝而不散，在暮色中结成小小莲花的形状，“你颈后有三枚朱砂痣，呈北斗排列，可对？“

李问玄猛地捂住后颈。这个秘密连他自己都是上月洗澡时才发觉。紧紧握住拳头，指甲已经深入掌心，他哑着嗓子问：“你是来讨命的？“”

“我是你父亲的故友，蜀山青云子。”

李问玄的瞳孔微微一缩，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父亲……这个陌生的词，对他来说早已遥远得如同梦境。

青云子轻叹一声，拂尘一挥，一道清风拂过，李问玄额头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继续说道：“你体内流淌着李家的血脉，方才的觉醒只是开始。若你想真正掌控这份力量，便需随我回蜀山修行。”

李问玄沉默片刻，抬头直视青云子。“我凭什么信你？”

青云子不语，扔下一本书籍和一块龙纹玉佩，拂尘指向远方。

“蜀山位于三千里外，你若能凭自己的本事走到那里，我便收你为徒。这是对你的考验，也是对你的尊重。”

李问玄的目光顺着拂尘指向的方向望去，远处的天际隐约可见一抹淡淡的青色山影。他的拳头缓缓握紧，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渴望。

“好。”他低声说道，声音虽轻，却透着无比的坚定。

青云子点了点头，转身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李问玄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眼中燃起一丝火焰。

三千里路，对他来说或许是一场生死考验，但比起过去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这已是一条通往光明的路。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满是油污的鸡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手将它丢进路边的草丛。

从今天起，他不再需要为了一块鸡腿与人拼命。

“蜀山……”

捡起青云子留在地上的书籍和玉佩，他低声呢喃，迈开脚步，朝着那抹青色山影的方向走去。

夜色依旧深沉，但他的眼中已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