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4章 襄龙再出游四方
李瑁道:“当然要救,李林甫决不能死。”
李林甫要是死了,岂不是便宜了李亨?
李亨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跟李隆基半斤八两。
但此事闹得那么大,已经惊动了兴庆宫,李家人也咬牙切齿地要复仇,不可能就这么直接把解药送出去,免得自己也被牵扯了进来。
得想个稳妥的法子,既能尽快把解药送到李家,还要不暴露自己,又得祸水东引,以保万全。
幸好李瑁习惯了计划不如变化导致错漏百出的场面,也不慌张,挥挥手对武庆跟王猛道:“你们先出去罢,我再好好想想。”
与此同时,徐如桂已经匆匆赶往紫宸殿,他是领圣命而来,自然也要去回复圣命。
彼时,李隆基心神不宁,早朝都没心思上了,匆匆打发了一帮奏事的官员,只留下李适之询问后续缉凶的事宜。
见徐如桂过来,李隆基特宣入殿内,问他李林甫的情况。
徐如桂自然不能像外面碎嘴子的官员那般添油加醋,本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尽量拣和缓的说,尽管如此,李隆基的脸色还是越来越难看。
李隆基喝道:“少给朕绕圈子,你就直说,若数日内找不到解药,哥奴将要如何?”
徐如桂不能再瞒了,硬着头皮道:“唯有看吉人天相了。”
李隆基整张脸都黑了,这就是说,李林甫已命在旦夕,最快数日,就要殁了。
指望老天爷,不如指望自己,李隆基转向李适之,冷冰冰地道:“你都听到了?”
李适之打了个寒颤,帝王之威,当真如履薄冰,连忙道:“臣听到了,请陛下放心交给臣,臣就算把这长安翻个底朝天,也务必要找出解药。”
李林甫能不能得救他不关心,救不了那是最好,但他若不表现出全力以赴的样子,不把表面文章做到极致,李隆基现在就不会放过他。
李隆基森然地看着他:“那就看卿的本事了。”
把李适之和徐如桂打发出去之后,李隆基看着殿门外久久不发一语,高力士以为他是担心李林甫,安慰道:“大家且宽心,右相那么多的风浪都闯过来了,这次也定会逢凶化吉的,还要再侍奉大家一百年呢。”
李隆基忽然道:“宣寿王入宫。”
高力士吃了一惊,随即想到李隆基的用意,忙道:“大家不是安排了左相去查吗?寿王再掺合其中,怕反是拖累。”
李隆基冷笑一声道:“朝廷朝廷,朝中有廷,派系山头由来已久。李适之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朕清楚,指望着一番苦劳,就算找不到解药,朕也不好怪罪他。”
李隆基意犹未尽地起身转了几个圈,继续道:“哥奴没了,他正好上位,到时翻云覆雨,岂不比现在屈居人下要来得痛快?若你是他,你会想找到解药吗?”
这已是相当狠辣的诛心之论了,高力士哪里敢接话,杵在那里只当自己是根木头。
李隆基的脸上挂着没有一点温度的笑容:“寿王的襄龙使朕还没免呢,他的兄弟们都不中用,该他出头的时候就得出头。”
帝王之术从来深不可测,高力士不敢再劝,躬身唱喏道:“老奴这就宣寿王即刻入宫。”
李瑁接到口谕的时候,吓了一跳,还以为李隆基气急败坏要追究他没能救出李林甫的罪过,特意穿了那天的紫袍过去,连袖口的磨损都被精心皱褶翻了出来,以期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
李隆基根本不看他的衣服,还没等李瑁跪下,李隆基已经心急火燎地开口道:“你可知,右相已危在旦夕?”
李瑁中规中矩地答道:“臣亦忧心如焚。”
李隆基立即道:“既然忧心如焚,自然应当有所作为。朕命你以襄龙使之职,统辖右相遇袭查探一事。”
李瑁一脸惊愕,这次跟上次不同,他是真的不想趟这滩浑水,何况这浑水还是自己搅出来的。
李瑁硬着头皮道:“臣非推脱,但听闻此事左相已一力承担,臣若介入,两相牵扯,怕是于右相无益。”
李隆基自然不能像对高力士一样,把对李适之的疑心和盘托出,换了个理由道:“左相政务繁忙,心有余而力不足,朕以本案可能牵涉皇室,故而命你另行探查,如此可免朝野非议。”
李瑁无语,李隆基歪打正着,刺杀和下毒的都是皇子,这可不是牵涉皇室么?
李隆基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狠厉:“朕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三天之内,朕必须见到解药。”
这倒是不难,解药就在李瑁的卧室里藏着呢,难的是怎么送出去,尤其是自己成为了主办案件的钦差。
李瑁无可推脱,只好应下。
李隆基故技重施,再次绕过中书门下,也就是李适之那里,直接让翰林学士拟诏下发。
等李适之接到手诏时,五味杂陈,他是官场的老狐狸,岂会看不懂字里行间的意思?
他自然晓得李瑁的手段,也不想跟他硬碰,李适之决定装瞎,既然皇帝不信任他,那他翻他的长安,找解药的事就交给李瑁。
李瑁先是去晋国公府转了一圈,被李岫等李家人扯着嚎了一通,又在卧室门口觑了李林甫一眼。
事发之后,李林甫激烈挣扎,水米未进,早就瘦骨嶙峋,加之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看着如同重病之人。
李瑁看完,难得有一点愧疚之心,但更多的是着急,看那样子,熬三天都成问题,最好是这两天能把解药送出去。
去完晋国公府,李瑁又大张旗鼓地去了案发现场,美其名曰现场勘察。
中郎将窦继伟早就候在那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李瑁才是真正查案的那个,他自然不敢不小心谨慎,刻意逢迎。
话说这窦继伟本是太祖李渊原配窦氏一族,传到现在,与宫里的那位早已亲缘淡薄。
他一介武夫,不通诗书,仗着家族出身和小心逢迎,加上熬了不少年头,这才升到了中郎将一职。
如此千难万难得来的官位,自然加倍看重,不肯轻易有失。
万一李瑁定他个“巡防不力”,乌纱帽丢了不说,能不能回原籍都成问题。
因此,李瑁一下马,他就恭恭敬敬地迎上来,先叉手行礼,笑道:“寿王辛苦了。现场已被封锁,无干人等不得接近,大王尽可放心查看。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这几天就由我亲自侍候大王。”
李瑁的目光只在他身上转了一圈,随即溜达到了他的身后,用马鞭指着远处道:“既然不得接近,那个人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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