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6章 纸上谈兵寻线索
李瑁确实缺人,一个武庆,一个王猛,干活可以,执行不行。
可他现在不过是个被严密监控的无用皇子,还用不着罗希奭这样的人去大展拳脚。
更何况,在自己的谋算中,罗希奭留在李林甫那边,推波助澜,更有利于那场江山棋局的演变。
不过,在这起被李隆基强迫上阵的宰相遇袭案中,李瑁倒是需要有这么一个聪明能干的人和自己配合。
他需要有个“白手套”,好继续将自己隐在幕后,躲过李隆基虎视眈眈无处不在的视线。
上次鸿胪寺大相之死一案中,苏拉泽就是他的白手套,一切事情有苏拉泽出面搞定吐蕃使团,自己可以摘得干干净净,安心扮演大公无私的襄龙使。
有了苏拉泽的遮掩,李隆基对结果全盘接受,基本没有疑心到他身上。
如今,他被拖入这个漩涡之中,同样需要类似的角色来掩护。
说白了,见不得光的事不能自己干,必须得借别人的手干。
罗希奭虽然远不如苏拉泽聪颖,但在此时,也已经够用了。
把这些思路理清之后,李瑁作出了心领神会的表情,对罗希奭的态度也温和了许多:“和罗御史一番交谈,不虚我此行啊。看来罗御史应该是怀疑刺客出自这三家?”
罗希奭颌首:“在没有发现新的佐证之前,这三家应当是最大的嫌疑。”
窦继伟质疑道:“那三家所在,都远离长安,罗御史该不会是想金吾卫千里奔袭,将那三家带回来一一审问吧?”
罗希奭道:“这自然是最好,但现下时间紧迫,容不得细细问查。再说这三家也不过是接生意的,重要的是找到谁想要做这笔生意。”
李瑁笑道:“那便是必须找出到底是谁雇请这三家的。节度使和刺史们长年为官在外,与长安无涉,不见得会买凶刺杀右相吧?”
罗希奭坦然笑道:“大王说笑了,他们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来不及,再说,不少封疆大吏都是右相一手提携,怎么可能作出恩将仇报之事?”
言下之意,有钱又有势的节度使和刺史们是不会趟这滩浑水的。
两人第一波就打了个漂亮的配合,把最大的外官集团给排除了出去,听得旁边插不上话的窦继伟一愣一愣的。
把节度使和刺史排出去后,剩下的其他外放官员根本掀不起风浪。
既然长安以外的势力不可能插手,就只能在长安城里面找真凶了。
李瑁还在斟酌措辞,应当如何引导他们联想到东宫头上去。
罗希奭已经很上道地继续道:“至于长安城内,皆是达官贵人,民间有笑闻,一砖头砸过去,起码能砸中一名七品以上官员。不过,城内官员虽多,但能千里之外请动这三家的,那就不多了。”
李瑁会意,刚罗希奭就说了,仅仅出得起价钱是没用的,得要对他们的生意有好处,换句话说,得有利益输送,他们才会考虑出手。
不等李瑁说话,罗希奭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分析起来:“六品以下的小官不必理会,只需要看那些权势重的。首先便是六部,这其中,礼、吏、工、兵四部跟三家没什么交道。三家如果不干杀人越货的事,那刑部跟他们也不会有来往。”
“唯有户部,主管天下税收,或许可以在账目上做做手脚。”
“但各节度使和刺史向来不惯着六部,强龙难压地头蛇,真想宰一刀,怕也不是太容易。因此,六部虽有权势,却不能波及三家,也可以一并排除。”
罗希奭三下五除二就把六部统统排除了出去,听得窦继伟连连惊叹,忍不住道:“六部都不行,那还能有谁行?”
比六部权势更重的,那就只有三省的显贵们了,每一个都位高权重,呼风唤雨,倒是可以辖制节度使和刺史不敢轻举妄动。
问题是,三省里面的人一大半都为李林甫马首是瞻,只有极少数是李适之那派的。
李瑁沉默,心里思索着:莫非罗希奭怀疑李适之?
这可要命了,挑拨来挑拨去,怎么挑拨成两相之争了?
那岂非便宜了李亨那孙子,让他可以坐享渔翁之利?
不行,得想法子把这个局面给扳回来。
窦继伟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两相不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他不敢说破,只是瞅着罗希奭,心中暗暗希望他闭嘴。
两相相争,金吾卫夹在中间,势必骑虎难下。
罗希奭不负众望地没有把谜底捅破,而是出人意料地换了个话题,对李瑁笑道:“寿王既然得了圣命,负责此案,自然要深查一番,才能有所定论。”
李瑁没搞懂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没有接话。
罗希奭看向窦继伟:“中郎将,我没记错的话,刺杀当晚,刺客似乎遗漏了一枚令牌。”
这话提醒了窦继伟,忙命人把证物呈上来。
一名金吾卫托着铜铸的托盘走了上来,托盘以红缎覆底,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枚花纹古朴的令牌,上面有一个双蛇交缠在一柄宝剑上的古怪徽章。
窦继伟对李瑁行礼道:“末将查了许久,都说无人认得这个徽章,这条线索就此断了。”
罗希奭胸有成竹地道:“徽章不重要,令牌也不重要。据我所知,三家向来行事谨慎,极少失手,更不会透露主家讯息,这才使得许多人趋之若鹜。如何这次刺杀,他却偏偏掉了这个令牌呢?”
窦继伟不服气地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毕竟是刺杀当朝右相,跟别的任务不可同日而语,加上我等及时赶来,慌乱之下失手遗漏也是有的。”
窦继伟不放过任何一个在李瑁面前描述自己尽忠尽职的机会,也害怕罗希奭分析来分析去,自己头上莫名其妙多了一口渎职的大锅。
罗希奭对窦继伟的反驳并不在意:“令牌这么大的物件,不可能一直握在手中,只可能别在腰间或收在怀里。刺客逃窜之时,又不需要触及这两处,如何这么巧能让令牌不慎掉下来?”
窦继伟被说得哑口无言,窘迫不堪。
他颇有些恼羞成怒地道:“那你倒是说说,刺客为何要故意留这物件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