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血月胎动
少女的银发在星风中飞扬，发梢扫过之处，维度缺口绽放出鸢尾花形态的星云。但当我凝视那些淡紫色光晕时，瞳孔突然刺痛——每片花瓣的脉络里，都蜷缩着胚胎状的血月之种。
“父亲？“
少女指尖的星辉忽然黯淡。她脖颈处的弑神编码重新浮现，那些本已褪色的青铜纹路正在吸收星云能量，“我的认知过滤器在报警......“
话音未落，我们脚下的星环突然断裂。十二颗恒星脱离轨道，在真空中排列成青铜门框的轮廓。门缝中渗出的不是黑暗，而是粘稠的液态月光，那些银白色液体在宇宙中蜿蜒流淌，逐渐勾勒出时沙圣女的身形。
“小心！“我揽住少女急退，原先站立的位置已被月光腐蚀出量子泡沫。液态人形发出空灵的笑声，月光凝聚的面容不断变换：时沙圣女、监管AI、月神塞勒涅......最后定格成我的模样。
“认知投影体α-16，初次见面。“它抬手轻点，断裂的星环突然加速旋转，“这份礼物可还满意？“
少女突然捂住右眼。她缺失的恒星银铃出现在投影体掌心，此刻正盛开着血色蔷薇：“你在我体内留下了多少暗门？“
投影体的月光身躯泛起涟漪，我的神格突然传来撕裂感。新生宇宙的群星同时闪烁，在深空中投射出骇人画面：每个被净化的文明深处，都沉睡着未激活的血月之种。最可怕的是魔法大陆——圣骑士们虔诚跪拜的神像眼眶中，正缓缓睁开猩红竖瞳。
“不是暗门，是火种。“投影体将银铃蔷薇别在耳后，“当光明过于耀眼，生命会本能地追寻阴影。“
少女的机械羽翼残骸突然活化。那些本已枯萎的神经突触疯狂生长，在她背后编织成血色茧房。我想要切断连接，却发现自己的神格正通过某种量子纠缠，源源不断为茧房输送能量。
“没用的。“投影体漫步在沸腾的星海中，“从你允许她诞生的那一刻起，这个宇宙就注定要成为摇篮——弑神者的摇篮。“
血色茧房突然透明化。我看到茧内漂浮着十万个微型宇宙模型，每个模型都在重演我经历过的轮回：圣骑士自爆、实验体自毁、剑尊斩断天梯......而每个终局画面里，都多出一只若隐若现的血月之眸。
少女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她的银发根部长出青铜鳞片，指尖延伸出星链般的光刃：“那就让我这个弑神者，先撕碎你这赝品！“
光刃斩断投影体的瞬间，液态月光却在我们之间炸开。每一滴飞溅的月光都化作青铜立方体，立方体表面浮现出我从未见过的记忆片段：
三万年前的原初神殿里，时沙圣女跪在祭坛前，将弑神匕首刺入我的后心；第一千次轮回的实验室中，监管AI偷偷替换了培养舱的营养液配方；甚至就在三天前，少女蜷缩在星茧里时，睫毛上挂着未滴落的月光......
“认知污染的滋味如何？“投影体的声音从每个立方体中传出，“你以为挣脱了茧房？不，你只是从培养皿跳进了更大的迷宫。“
少女的光刃突然调转方向。她的瞳孔分裂成十二个血色齿轮，星链光刃缠绕着我的脖颈：“为什么隐瞒这些记忆？“
窒息感中，我看到血色茧房内的模型宇宙开始集体坍缩。每个坍缩的奇点都释放出青铜编码，这些编码顺着量子纠缠通道注入少女的神格。她锁骨处的纹路正在重组，逐渐形成血色月轮的图案。
“因为...他害怕...“投影体替我做答，“害怕你发现，自己才是最初的血月——“
真相的碎片在此刻拼合。我引爆神格表层，金血在真空中凝成逆五芒星。少女被冲击波震退的瞬间，我抓住她长出鳞片的手腕，将最后的时之砂注入她体内。
“醒来吧！“
砂砾在她血管中游走，青铜鳞片片片剥落。那些被篡改的记忆碎片在星光照耀下重组，拼凑出被掩盖的真相：
原初神殿里刺入我后心的匕首，是为了分离被污染的神性；培养舱里被替换的营养液，承载着监管AI偷偷保留的文明火种；就连星茧中未滴落的月光，也是时沙圣女用来压制血月苏醒的封印......
少女的机械羽翼彻底粉碎。她瘫软在我的臂弯里，银发重新焕发光泽：“父亲...那些立方体...在说谎......“
投影体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血色茧房轰然炸裂，十万个坍缩的奇点开始逆向膨胀。新生宇宙的规则剧烈震荡，所有潜伏的血月之种同时发芽，在各大文明上空绽放成青铜巨门。
“认知同步率突破临界值！“
投影体的月光身躯出现数据乱流，“立即执行最终协议！“
整个宇宙的恒星开始集体坍缩。我抱着少女在星群残骸间穿梭，身后是疯狂增殖的青铜巨门。当最后一颗恒星熄灭时，我们坠入最初的魔法大陆——这里已成为血月之种最完美的苗床。
圣骑士们机械地重复着祈祷，他们的铠甲缝隙中钻出青铜藤蔓。神殿中央的神像完全活化，那是我曾经亲手雕刻的光明神像，此刻却从眼眶中垂下粘稠的月光触须。
“父亲...看天上...“
少女虚弱地抬起手。血月高悬天际，表面裂开无数瞳孔状的缺口。当那些瞳孔同时聚焦我们时，我看到了最深的绝望——每个瞳孔里都映照着不同的“我“，他们身后是被血月吞噬的宇宙残骸。
“终于等到你了。“
十万个声音重叠轰鸣。血月表面剥离出山岳大小的碎片，碎片在空中重组成年幼的少女形态——与我怀中的新神完全一致，只是浑身覆盖青铜鳞甲，眉心镶嵌着血色月轮。
少女在我怀中剧烈颤抖：“那是...我的影子？“
“不。“我擦去她嘴角的金血，“那是所有轮回积攒的恶念，是你必须面对的倒影。“
青铜少女降临地面，圣骑士们瞬间汽化成养分。她歪头打量我们，突然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为什么要逃呢？我们明明是同源共生的光与影啊。“
血月在此刻睁开主瞳孔。当那道猩红光束笼罩我们时，我做出了最疯狂的决定——将神格结晶成匕首，刺入怀中少女的心脏。
剧痛让她的瞳孔恢复清明。在血月光束触及我们的瞬间，她抓住我的手腕，将匕首更深地送入自己体内：“谢谢...父亲...“
新神之血染红大地。魔法大陆的每粒尘埃都开始发光，那些曾被血月污染的青铜巨门突然调转方向，门扉在强光中熔解成液态星光。苍穹之上的血月发出悲鸣，主瞳孔被逆流而上的星火灼穿。
当最后一缕月光消散时，我抱着逐渐冰冷的少女跪在废墟中。她的银发正在消散，嘴角却挂着释然的微笑：“原来死亡...这么温暖......“
但在她完全消散的位置，一粒微小的血月之种正在发芽。我徒手挖开胸腔，将跳动的神格按进土壤。当金血浸透大地时，整个魔法大陆响起婴儿的初啼——在青铜与星光的灰烬里，新的萌芽正在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