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8章 线索(四)
紧跟着,黄夭也从后面跳上墙头,她手捧语令,冷然道,“杨武呢?”
辜狐飞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越见卿在说话,立即解释,“他一时半会醒不了,神智似乎也遭到冲击,暂时交给驻风都的玉灵弟子。”
“神智怎么会受到冲击?”
“把你掰成两节,你也得缓一会吧?”辜狐飞无奈道。
“教主!”言楼上前一步,打断两人“叙旧”。
辜狐飞冷笑一声,“让越见卿归乡是吧?然后喂给魙境的怪物,吞噬他的潜力,塑造他的人形,最后再放出来祸害人间,要不就弄成有神智的魙鬼,继续吞噬下一位预选少君?”
“胡言乱语!我等迎君为教主是真心的!只要归乡完成仪式……”
“仪式!”满脸轻佻的玉灵弟子猛然提高声音打断他,“仪式最后是什么结果你们清楚吗?谁知道他会变成魙还是变成其他什么东西,或者干脆被一口吃干抹净,连存在的痕迹都彻底消失!你们干这种事还少吗?”
“吾君肯定能成功,就像上一任……”
“你是说,丁无秦?那个从娘胎里就开始吃魙的家伙?他生出来之后,只能驱使几只小鬼,现在都不知道被他爹藏到哪里去了!”
言楼被他打断好几次,气得白脸变红脸,衣襟前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辜狐飞瞥着那铃铛,不再言语。
“那是什么?”黄夭再次问道。
“一种封印魙的篆器,据说破灭道每一次找到教主,大部分都变成了这家伙脖子上的铃铛。”辜狐飞怪笑。
以这货的性子不直接动手,而是和言楼拌嘴,原来是忌惮这个。
“是夷教,不是破灭道!”言楼咬牙切齿,“我教乃是世界新生之道,是未来正途,什么破灭,这是污蔑!”
“有什么区别?”辜狐飞耸肩。
越见卿心中了然,接着借黄夭的口下定论,“言楼,你若能把你教右护法请来见我,再把言白衣说的事证实给我听,那么就归乡。在此之前,不要再来妨碍我了。”
言辜两人脸色同时变幻起来,然后对视一眼,前者摸了摸铃铛转身退去,后者拉着越见卿就走。
走了几步,辜狐飞低声道,“快跑,我打不过那家伙!”
“……他为什么不动手呢?”
既然打不过,那么敌人也应该很清楚这一点,为什么言楼不直接把人绑去魙境?
“因为你要真的是什么教主,苏醒的第一刻就会杀了他。”辜狐飞表情怪异,“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夷教信奉真心诚意地侍神,他们认为心意不纯就会化魙。”
“原来如此。杨武在何处?我有事要问他。”
“还没醒呢,干嘛急着见他,我接到秘讯,破灭道的万字长老在风都东边现身,还带着三个被蛊惑的除魙师,这可是行走的贡献啊,要不要去看看?”
“你自己去吧。黄夭,带我去找杨武。”
越见卿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证实。
眼看没有引起他的兴趣,辜狐飞只好摸摸下巴,跟在两人身后。
驻地的弟子在一处名叫伏安的小道观,杨武就躺在厢房里,两条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但人还昏迷着。
越见卿见状也不急,只是要了笔墨纸砚,写了一封信交给那驻地弟子,让他帮忙加急送到京城。
接着他让黄夭找看看有没有擅长醒神方向的篆师,一旦找到就带来治疗杨武。
最后,他独自在隔壁厢房待着,慢慢催动道心。
一种冰冷,窒息的感觉弥漫开来,恍若万载流淌、永恒不变的幽泉,带着无边无际的阴影笼罩房间每一个角落。
屋中明明没有水,却有股潮湿味道,纸窗外光影晃动,也像极了起伏的波澜。
越见卿心念一动,房间角落的铜镜陡然晃过道白影,一位白衣书生打扮的人物出现在屋子正中。
他背对着越见卿,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神采飞扬,容色极佳的面孔,“言白衣。”
魙鬼单膝跪地,声音却远不如外貌精彩,沉闷呆板,好似才从百年棺材板里跳出的老僵尸。
越见卿并不惊讶,早在吞噬言白衣的那一刻,它就已经彻底死去,失掉灵性。
言白衣没有面孔的时候和人一样,拥有面孔时却变成了魙,不知其中是否有什么道理。
越见卿默念杨武、贺青等字眼,言白衣随之一动,开始在地上刻画起来。
王,行走三国之间,仰瞻日月,俯瞰山川。
遇一女,无沾俗尘,……悦,与之好。历二载,后诞一子。
王行三地,故明地势,守边境,故悉战事,与士同战食,与民同悲喜……班师回朝。
倦……余辞恩,为风都子。
它写字时断断续续,忘记了许多细节,但仅凭借出现的这些文字,越见卿足以断定言楼和有灵智的言白衣勾结欺骗自己,至少欺骗了一部分。
上面完全没有提到遇袭的事,更没有夷教半个字眼。
且其文风大气,缘由清晰,没有任何牵强之处,不像言白衣之前显化的那样,总叫人觉得别扭。
但此篇隐秘缺失内容太多,越见卿无法辨别全部真相,譬如他究竟是不是被玉灵宫视为不详?
这厮总是以各种方式出现在自己身边,有某种读心之术却不敢承认,说是监视也毫不为过。
更让越见卿心中阴霾的是,师父,也就是药世杰,他每次出现必定对自己用读心,不知是对所有人都如此,还是有意为之。
这一切,只需等杨武苏醒,想必就会有所解答。
不过,提起杨武,他还有一点小小的疑问,为什么第一篇隐秘称呼他为风都尉,第二篇却叫他风都子?二者有何区别?
就在这时,黄夭敲响房门,“殿下,找到人了,杨武已醒。”
越见卿神色一动,突然扬袖挥出一片黑色火焰将隔壁厢房覆盖,脚下随即出现眩晕似的扭曲,整个世界又变了模样。
言白衣木头似地开口道,“言楼,我方才说什么你忘了吗?”
头戴乌帽,前襟挂二十七颗金铃的男子踏步而出,微笑道:“我来履约了。”
“右护法镇守吾乡门户,不能轻易离开,只好请教主入门一见。”
他五官似乎变淡了许多,显得神色飘忽,像一幅画。
越见卿心中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