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灵眸初开
【卯时·赤龙堡外驿道】
晨雾裹着铁锈味黏在睫毛上，甘草伏在草料堆里，指尖摩挲着匕首“兵主“的凹痕。三日前沙城鬼市买来的青铜面甲正发烫，眼窝处的晶石透过雾霭渗出青光——这是李锦棠用三颗回春丹换的，说是能遮住他愈发妖异的瞳色。
“咔嚓。“
三十丈外的老槐树突然裂开树皮，露出半截玄铁箭头。少年猛地蜷身滚下草垛，三支透骨钉擦着耳畔钉入青石砖，火星溅在面甲上燃起幽蓝磷火——是北辽狼骑的破煞箭！
“小贼倒是警醒。“树影里转出个戴狼首面具的壮汉，手中骨笛沾着新鲜脑浆，“把苍灵木天的信物交出来，留你全尸。“
甘草后撤半步，靴跟触到温热血泊。昨夜同行的驼队汉子们瞪着眼眶，七窍里钻出的血蜈蚣正结成北斗阵型——监天司的追魂蛊混着狼神殿巫术，这是要他命的杀局。
【辰时·哭魂林界碑】
白芷的银鞭绞碎第七具尸傀时，腕间铜铃突然炸裂。飞溅的青铜碎片映出诡异画面：甘草的面甲崩裂，左眼淌出青金色血泪，瞳孔里浮着枚苍翠叶脉。
“苍木灵眸......“她踉跄扶住界碑，碑文“药人禁入“四字正渗出黑血。三日前在沙鸣山暗格里找到的羊皮卷突然发烫，展开竟是女将军持戟斩断巨木的图腾，落款处药王鼎纹与苍灵木天印记重叠。
树梢传来鸦群惊飞声，十二盏人皮灯笼自雾中浮出。宋应安的药锄抵住她后心，锄刃上沾着甘草堂特制的金疮药香：“白姑娘可知，灵眸初开时要饮至亲血？“
【巳时·赤龙堡地窟】
甘草的匕首贯穿狼首壮汉咽喉时，面甲晶石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片割开眉骨，血珠坠入左眼的刹那，世界骤然褪去色彩——他看见壮汉心脏处缠着五色丝线，丝线另一端没入地底，连接着幽冥血海方向的某物。
“看见了吗？“垂死的壮汉突然咧嘴，喉管漏气声混着诡笑，“苍灵圣女的眼睛......当年她剖开自己眼眶时，血把封魔印都染青了......“
地底传来战鼓闷响，五色丝线剧烈震颤。甘草的左眼突然刺痛，视野里浮现药王谷试炼场的景象：白发老者正将滴血银针刺入少女锁骨，那少女眉心的青囊纹与自己掌心血痕同源。
“阿姐......“少年无意识呢喃，匕首“兵主“突然嗡鸣，古巫文绽放青光。狼首壮汉的尸身瞬间干枯，五色丝线缩回地底前，他看清丝线尽头缠着半块玄甲残片——与秦桧体内嵌着的那块一模一样。
【午时·赤龙堡瞭望台】
王玄策的玄甲沾满沙傀黑血，护心镜上的北斗星纹正吞噬煞气。他望着驿道方向升起的青金色烟柱，剑柄猛地砸碎城墙垛口——那烟柱走势分明是监天司最高级别的“青鸾焰“，二十年前苍灵木天覆灭时出现过。
“将军！“副将捧来块焦黑铁牌，牌面残留的赤霄炎天纹路中，嵌着根青金色睫毛，“探马在三十里外发现药王谷的车辙，压痕深度像是载着......“
“青铜棺。“王玄策碾碎铁牌，碎屑从指缝漏下时结成微型北斗阵，“传令玄甲轻骑，三个时辰内拿下哭魂林哨站——那小子要闯药王谷试炼，这是唯一的生门。“
【未时·血枫渡】
李锦棠的药鼎炸开第七次，飞溅的铜片削断她半截白发。鼎中沸腾的五色沙凝成女将军面甲，眼窝处缺损恰好能嵌进枚苍翠叶片——正是白芷昨夜塞给甘草的“路引“。
“原来要这样炼......“她突然割破手腕，血雾中浮出《神农残卷》缺失的那页。残页边缘焦痕拼成半句谒语：青囊开眸时，兵主饮血日。
渡口突然掀起腥风，摆渡人的斗笠被掀飞，露出监天司暗桩才有的星纹刺青。李锦棠的药鼎碎片突然飞射，洞穿那人眉心时带出张血契——甲方赫然写着宋应安的花押。
“老东西......“她碾碎血契，碎屑飘向对岸的哭魂林。林间惊起的黑鸦群组成个箭头，直指药王谷方向的天空，那里正凝聚着五色雷云。
【辰时·药王谷千机阶】
三百级青石阶浸着露水泛冷光，甘草踩着石缝里钻出的血藤往上攀。昨夜在赤龙堡换的粗麻布衣早被荆棘割成条缕，后背三道爪痕渗出的血珠竟在布条上凝成苍木纹——这是今晨被药人窟逃出的兽傀所伤。
“当心流沙蛊。“白芷的银鞭卷住他脚踝，鞭梢铜铃震碎阶旁石灯笼里钻出的黑甲虫，“这些蛊虫嗜食青囊纹......“话音未落，石阶突然翻转，露出底下倒插的青铜药杵阵。
甘草凌空翻身时瞥见杵尖刻着的监天司北斗纹，苍木灵眸忽地刺痛。昨夜李锦棠替他包扎时说的话在耳边炸响：“当年你娘就是被药杵刺穿丹田......“
“轰！“
山顶传来九声钟鸣，千机阶尽头的朱漆山门轰然洞开。七十二盏人面灯笼鱼贯而出，映出门楣上“悬壶济世“的金匾——那“壶“字三点水竟是用血髓玉镶成。
【巳时·百草前庭】
药雾蒸得人睁不开眼，甘草跟着引路童子穿过蛇形回廊。廊柱间垂落的紫藤萝突然暴长，缠住他腰间匕首，花瓣间浮出宋应安的脸：“小友可识得《神农残卷》？“
白芷的银鞭刚要挥出，藤蔓已裹着匕首缩回暗处。甘草摸到袖中李锦棠塞的玉牌发烫，牌上“判官“二字正渗出黑血——这是今早从兽傀腹中剖出的。
“验血。“
药鼎前的老妪突然开口，枯手拍在青铜鼎耳上。鼎内沸腾的碧水映出甘草掌纹，水面突然凝出女将军持戟破阵的倒影。老妪浑浊的眼珠猛地凸起：“苍灵木天的......“
鼎水突然炸开，水珠在半空凝成“诛“字。七十二药奴从地底钻出，手中药锄竟全是赤霄炎天的残兵所铸。
【午时·血藤地牢】
甘草被倒吊在虬结的藤蔓上，腕间血珠滴入下方青铜鼎。鼎身北斗七星纹吸饱鲜血，竟浮出半卷《兵甲天书》——正是沙鸣山女将军面甲里缺失的那部分。
“果然是你。“宋应安提着人面灯笼现身，灯罩上赫然蒙着孙婆婆的脸皮，“七年前那碗赤霄砂黍米粥，竟真养出了兵主血脉。“
地牢突然震颤，关押兽傀的铁笼尽数崩裂。白芷的银鞭绞碎三只扑来的兽傀，鞭梢星纹与甘草掌纹共振：“快看鼎底！“
甘草屈身咬破舌尖，血雾喷在鼎腹的刹那，北斗纹路突然逆转。女将军的虚影自鼎中站起，战戟所指处，宋应安后颈爆出玄甲残片——与秦桧体内那枚一模一样。
【未时·化血池】
李锦棠的银针钉住宋应安七窍时，池中血水已漫过腰际。甘草抓着《神农残卷》残页沉入池底，发现池壁刻满监天司的炼傀图谱——最新一幅竟是王玄策的玄甲分解图。
“接着！“白芷斩断九根锁链抛下药鼎，鼎耳处青囊纹正与甘草后背血痕呼应。池水突然沸腾，残页上的古巫文“兵主“化作流光钻入他眉心。
宋应安的头颅突然爆开，颅骨内嵌着的赤霄砂凝成狼首符。女将军虚影的战戟刺穿血符时，整座药王谷响起琉璃破碎声——千机阶下的青铜杵阵尽数化为齑粉。
【申时·禁地碑林】
甘草摸着石碑上“青囊“二字，指尖传来母亲临产时的剧痛。李锦棠割开手腕将血抹在碑文上，字迹突然游动重组，露出藏在《悬壶济世》匾额后的真相——“炼人为药“。
白芷的银鞭突然绷直，鞭梢指着最高处的无字碑：“北斗卫的尸傀来了。“碑林间升起浓雾，雾中脚步声带着玄甲摩擦声，最前排的尸傀颈甲缺失护颈，手中陌刀刻着王玄策的军纹。
甘草握紧吸饱血气的匕首，发现苍木灵眸已能看穿尸傀丹田处的赤霄砂核心。女将军虚影在他身后缓缓举戟，戟尖所指正是碑林深处的药人窟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