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弄堂资本论

1995年秋分，上海弄堂的晾衣杆挂满新腌的雪里蕻。陈瑞霖踩着黄鱼车后斗，看钱师傅用火钳给煤球炉添炭——那火星子蹦到隔壁阿婆晒的棉被上，烫出个焦洞，形状竟像陆家嘴规划图里的中央绿地。

“小财神赔我棉花胎！“阿婆举着晾衣叉追来，发髻上的银簪子晃出残影。陈瑞霖哧溜钻进老虎灶，再出来时头顶套着铁皮饼干盒：“阿婆看！这是最新款安全帽！“阳光在盒面反射出光斑，恰好圈中静安寺百货顶楼的招商广告牌。

傍晚的弄堂口，卖栀子花的老太摆开阵势。陈瑞霖蹲在痰盂边，用白粉笔在地上画格子：“阿婆，你这花要摆成九宫格...“他挪动花篮位置，“左边三篮涨价五毛，右边六篮买二送一！“

穿香云纱的珠宝店老板娘路过，高跟鞋尖踢飞粉笔线：“小赤佬懂啥...“话音未落，陈瑞霖已把栀子花插在她盘发间：“阿姨戴花像刘晓庆！“次日，静安寺百货珠宝柜台摆满栀子花礼盒，标签印着“香氛理财套装“。

钱师傅的铸铁椅迎来位特殊客人——南京路霓虹灯工程总工老徐。他摸着谢顶的脑袋犯愁：“香港老板要我在合同签字时上镜...“

“要显年轻！“陈瑞霖举着锅盖当反光镜，“把这里留长...“他揪住老徐仅存的几根白发，“用发胶塑成东方明珠塔！“签字仪式上，老徐的“灯塔头“抢尽风头，第二天的《文汇报》头版标题：《沪港合作点亮东方之珠》。

居委会组织的顶碗大赛升级版，奖品是虹桥开发区保洁合同。王建国往青花碗里倒满黄酒：“这回比的是定力！“

卖粢饭团的阿庆刚摆好架势，陈瑞霖突然吹响塑料哨子：“台风来啦！“众人手忙脚乱关窗时，他往阿庆碗底粘了块磁铁。最终，钱师傅顶着三碗酒酿圆子夺冠，奖状被裱进红玫瑰理发店的镜子边框。

老虎灶的炭灰堆成了临时沙盘。陈瑞霖用火钳画着：“这里开游戏厅...“炭迹勾勒出未来网吧的轮廓，“楼上租给裁缝铺...“钱师傅的老花镜片上倒映着霓虹灯设计图，他突然从搪瓷缸底抠出块吸铁石：“南京路地下有...“

“钱师傅要改行做风水先生啊？“王家姆妈拎着夜壶路过，假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陈瑞霖趁机把吸铁石抛进阴沟，惊起只肥硕的灰老鼠——那鼠尾巴扫过的水渍，恰似黄浦江支流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