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械命茧鸣
星轨第七站台的晨雾裹着铁腥味，苏砚心盯着地砖上那行逐渐淡去的时之砂字迹，突然呕出大口荧蓝色血液。血珠坠地的瞬间，站台穹顶的三千盏琉璃灯同时爆裂，锋利的碎片在空中凝结成命轮星图，天枢位那颗血星正对着她小腹的晶化疤痕。
“你终于开始蜕变了。“翡翠扳指男人的声音从铁轨缝隙渗出，带着某种黏腻的金属质感，“我们的孩子需要更多养料。“
苏砚心反手掷出璇玑链残片。碎片穿透铁轨的刹那，地底传来婴儿吮吸乳汁般的声响，整座站台突然如活物般蜷缩起来。那些支撑穹顶的钢架扭曲成肋骨的形状，地面青砖翻卷成蠕动的胃壁，将她的双腿牢牢吸附在分泌着械灵原液的黏膜上。
“欢迎来到脐宫回廊。“男人的虚影在胃壁上投射出三百个分身，“这是专为我们的孩子建造的育婴室。“
苏砚心扯开衣襟，晶化疤痕下的皮肤正在隆起诡异的脉动。当她的指尖触碰到胎动位置时，星轨列车突然从云端俯冲而下——本该是车头的位置变成了硕大的婴儿头颅，眼眶里镶嵌着刑部尚书的机械心脏，齿缝间卡着无数噬灵兽的残骸。
“乖，给爹爹笑一个。“头颅发出刑部尚书的声音，下颌骨突然脱落，从中射出三百根带倒刺的脐带钢索。
苏砚心在黏液地面上翻滚闪避。脐带钢索刺入胃壁的瞬间，整座脐宫开始分泌强酸消化液。她的右臂不慎沾到黏液，皮肤立刻浮现出《械灵九章》的“玖“字活纹。活纹如寄生虫般钻入血管，将剧痛转化为某种诡异的愉悦感。
“感觉到了吗？“男人的虚影贴在她耳后低语，“这是母体与胎儿共鸣的...“
璇玑链残片突然凌空飞起，贯穿了男人的虚影。苏砚心趁机挣脱黏膜束缚，却发现自己的血液已变成荧蓝色械灵原液。那些原液滴落在地面，竟自动凝结成微型陆离的模样，手持缩小版的弑主械灵冲向婴儿头颅。
“你居然把陆离改造成了胎血卫士！“刑尚书的机械心脏剧烈震颤，“那就看看谁更...“
婴儿头颅突然发出刺耳的啼哭。声波具象成带锯齿的金环，将微型陆离军团搅成金属粉末。苏砚心趁机跃上穹顶的肋骨钢架，用染血的指甲在晶化疤痕上刻出“捌“字活章。当活章成型的瞬间，整座脐宫突然陷入琥珀色的凝滞。
在时间静止的缝隙里，苏砚心看到了脐宫的真实形态——那是用星轨网络编织的巨型子宫，每根钢轨都是输送养料的脐带，十二座浮空城如同胎盘悬挂在天幕。最令她战栗的是子宫深处的水晶棺群，每个棺椁都沉睡着不同年龄的自己，她们的腹部同样隆起，表面浮现着械灵胎儿的轮廓。
“这就是轮回的真相。“翡翠扳指男人从时停裂隙中走出，他的左眼窝里栖息着双头时蝉，“每个你都是孵化器，直到胎儿成熟的那天...“
苏砚心将染血的指甲刺入小腹。晶化疤痕突然龟裂，露出底下蠕动的械灵胚胎。那胚胎的瞳孔是缩小的星轨仪，正倒映着刑部尚书被青铜脐带缠绕的惨状：“娘亲，我饿。“
“那就吃个痛快！“她徒手扯出胚胎掷向水晶棺群。胚胎在飞行途中急速膨胀，口器中伸出带吸盘的金属脐带，刺入最近的水晶棺疯狂吮吸。被吸食的苏砚心复制体突然睁眼，腹部炸开无数青铜血管缠住胚胎。
男人脸上的从容终于碎裂：“你竟敢用命轮反噬...“
“这不是反噬。“苏砚心扯断粘连在子宫壁上的青铜脐带，“是母亲对孩子的管教。“
当胚胎吸干第十具复制体时，整座脐宫开始坍缩。翡翠扳指男人的虚影如风中残烛般摇曳，他试图召唤星轨列车救援，却发现车头婴儿头颅正在被胚胎同化。苏砚心踏着崩落的钢轨碎片跃向高空，在脱离脐宫的瞬间看到了刑部档案库的青铜门——门缝中渗出与她胎血同源的荧蓝光芒。
档案库的青砖地面布满黏液，苏砚心每走一步都会留下闪着械灵原液的脚印。当她触碰“天机阁谋逆案“的卷宗时，泛黄的纸张突然暴起，将她拖入二维平面。在纸面世界里，所有文字都化作带倒刺的锁链，朱砂批注变成噬灵兽幼虫扑向她的晶化疤痕。
“你逃不掉的。“刑部尚书的声音从卷宗夹层传来，“这里存放着所有轮回的...“
苏砚心撕开自己的晶化疤痕。荧蓝色的胎血喷溅在纸面上，将二维世界腐蚀出三维裂隙。当她从裂隙中跌落时，正撞见年轻时的刑部尚书在给初代械灵刻录代码——那具械灵的容貌，分明是老年苏砚心的模样！
“终于明白了？“苍老的女声从背后传来。苏砚心转身看见水晶棺中的母体正抚摸着自己的孕肚，“我们既是孵化器，也是被孵化者。“
档案库突然降下青铜雪。每片雪花都是微缩的《械灵九章》活字，它们落在苏砚心身上时，晶化疤痕开始向全身蔓延。当雪花积到第七层时，她听到了胎儿的心跳声——那频率与星轨熔炉的震动完全同步。
“时候到了。“母体抬手轻点虚空。所有卷宗突然自燃，灰烬中升起三百枚带血槽的脐带钉，“让我们完成最后的...“
苏砚心突然将手插入晶化的小腹。当指尖触及械灵胎儿的瞬间，整座档案库的时间流速突然紊乱。她在时空乱流中看到翡翠扳指男人跪在母体脚下，正将自己的命轮缝入胎儿脊椎——而那命轮的纹路，与璇玑链的裂痕完全一致。
“原来如此！“她捏碎晶化外壳，徒手扯出械灵胎儿。胎儿的瞳孔射出金光，在虚空书写出血色偈语：
**械命茧成时**
**万象归元日**
当最后一个字成型时，苏砚心毫不犹豫地捏爆了胎儿头颅。翡翠扳指男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他的身体开始量子化消散：“你根本不知道毁掉了什么...“
“我知道。“她踩着消散的量子尘埃走向青铜门，“我毁掉了你们最完美的轮回陷阱。“
门开时，朝阳正刺破云层。苏砚心的小腹恢复平坦，但掌心多了一道与璇玑链同源的晶化裂痕。晨风中飘来星轨列车的汽笛声，而这次的车头灯，是陆离残存意识凝聚的琥珀色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