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各怀鬼胎
这两天，许暖暖的心情简直好得不要不要的。
就连女佣偶尔在走廊撞见她，都忍不住一脸疑惑：“夫人，您是……遇着什么喜事儿了么？”
许暖暖转头一瞥，在镜面反射里瞥到自己快要飞到天上去的酒窝。
她立刻把五官恢复平静。
不行不行，不能表现得这么高兴。要低调，要内敛。
于是她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哪儿有什么好事啊。”
然后就捂住自己的心肝肺一脸病痛交加的样子离开了。
女佣也叹息，心想：是啊，哪儿有什么好事儿。听说夫人彻底跟莫先生谈崩了，这下是实打实要离婚了。离婚之后，也不知夫人何去何从，许家家族那边又是一摊烂摊子……
想到这儿，女佣对许暖暖的同情又加深了一层。
许暖暖享受着在豪宅里自在的生活，偶尔泡泡楼顶的游泳池，偶尔打打台球，空下来在花园里的摇椅上晒着太阳哄小橘猫。
虽说自己前一世家世也尚过得去，但这里的奢华，显然又是上了一个层次。
她实在想不通，住在这样的豪宅里，拥有着这么优渥的物质条件，前世那个许暖暖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说起来，自从上回跟莫晟离敲定了扯离婚证的日子，他就再也没露过面。想来是一桩心事终于了却，他现在心里正高兴着呢。
而莫晟离那儿没半点动静，傅子景却联系了她。
接起电话的时候许暖暖正泡在温泉里，因为泡得太舒服了，声音懒洋洋的。
“……找我有事儿么？”
听到许暖暖的声音，那边的傅子景微微一顿，本来想说什么全都给忘了。
憋了好久，他才重新想起来。
“暖暖，今天下午有空么，听说你出院了……嗯……我想给你接个风，吃顿饭……”
许暖暖憋着笑。
想约她就约她，何必变着花样编借口。
看来以前的许暖暖确实拒绝他太狠了，看看人家多好的孩子，硬生生给吓唬成这样。
许暖暖故作为难：“这个嘛……”
傅子景急了：“只占用你一点点时间就好。”
想了想他又说：“上次你住院，还给你准备了礼物，但走得急，忘了给了，我也想找个机会给你。”
傅子景的确把言辞组织得千辛万苦。
这边的许暖暖快憋不住笑场了。
傅子景又断断续续说了点，费心费力地把这场约会包装成“正经的会面”。而许暖暖早就想一口答应了，还是碍着原主的人设，别别扭扭拒绝了几次。
最后，确保自己确实了沿袭了原主对人家“冷淡排斥”的做派之后，许暖暖装作自己是很不容易、很艰难地才被说服动的：“……那好吧。你定时间地点。”
傅子景大喜过望，立刻就把时间地点发了过来，接着就开开心心准备约会去了。
他订了座位，又订了花，又精心挑选了几份礼物，又找自己的服装助理搭了一身正式的衣服出门。
出门之前，他还特意洗了个澡，在镜子前刮了一个胡子，喷了点男士香水。
一切准备妥当。而许暖暖也在约定的时间内赶到了这家天台餐厅。
落座之后，傅子景立刻紧张搓了搓手：“暖暖，我们又见面了。”
比起傅子景那一身隆重的西服，许暖暖只是穿了一身很素淡的长裙，戴了个米色的遮阳大洋帽，颇有一身出来度假的海岛气质。
看到眼前男人的装扮，她扑哧一声笑了。
印象中傅子景都穿嘻哈潮牌，原宿风格，怎么颜色鲜艳怎么来。
什么时候见过他穿这么正式的西装？
看上去……像一只被严严实实绑上来的小雏鸡。
“你不是说有话要对我说么？”许暖暖咬着吸管，目光漫不经心打量着外面的高层建筑，“现在就说吧。”
傅子景还沉浸在许暖暖刚才的扑哧一笑中没回过神来，听她这么开口，立刻挺直了脊背。
“我……我只是想庆祝你出院，身体康复，没……别的意思。”
当然他原本想说的还不止这些。
以往每次纠缠着许暖暖的时候，他都是念熟了自己助理帮他拟的情书稿。
可面对眼前这个大病初愈的许暖暖，他却不敢这么做。甚至再让他说出以往的肉腻腻的话，他一句都……说不出口。
许暖暖却是试探：“……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她心里很是失望。
如果这个傅子景可以爽快一些对她告白，那她也会沿袭自己在电话里的做派——别别扭扭推脱一番之后，再装作很艰难的、很不情愿地答应对方，然后两人从此就在一起，放任那对男主和女主双宿双飞。
这边的许暖暖希望男人赶紧告白，那边的傅子景却忍耐着自己告白冲动，在许暖暖面前强装正人君子，聊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许暖暖敷衍地应付着。聊了小半个小时，两人看似聊得还平平和和，不温不火，可是不论是许暖暖还是傅子景都是各怀鬼胎，各有心思在喉间绕着没有启齿。
许暖暖越聊越急：你怎么还不切入正题呢？你不切入正题，总不能让我主动求着你跟我在一起吧？
对面的傅子景也是额头沁出了汗水，一边装模作样地介绍着几家著名的葡萄酒酒庄，一边心急如焚：时间也差不多了，待会儿许暖暖肯定也要提出回去了。自己准备的礼物送是不送？告白的话，提是不提？
这次不提，下次还有机会吗？
可是出来之前，他分明包装成了“正经的会面”，要是唐突地送花告白，再让许暖暖觉得自己用心不纯别有所图，下次岂不是更没可能了……
隔着一张桌子寒暄着天气的许暖暖和傅子景，心思都九曲回肠。为了维护自己的人设，两人龌龊的思想都包裹在正儿八经的面皮之下。
有些话，捅得太直白了不行，可是什么都不提、无关痛痒地离开，又对不起自己这一趟出来的意图。许暖暖一番思想斗争，最终还是重重叹息一声，看似无意地试探了一句。
“谢谢傅先生了，我出院之后也只有你关心过我，我心里也不是对你一点感激都没有。”
傅子景受宠若惊。
“我……我关心你是应该的，你不用感激我。”顿了顿，他又问，“莫晟离真的对你不闻不问？你这次都险些为他送命了，他就没来看过你？”
“他啊，”许暖暖唇边露出一丝苦涩笑意，“唯一的一次露面，就是逼着我跟他签了离婚协议书。”
显然，傅子景替许暖暖愤愤不平。
“那就离吧，我早看他不爽了，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傅子景想到了那个占据着许暖暖“丈夫”角色却什么义务都不做的男人，很不愉快，“世上有大把的男人愿意对你好，何必吊死他一棵树上？”
许暖暖苦笑摇头：“可是谁能接受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谁说没有？！”
傅子景急得脱口而出。
停顿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太唐突了，但是话都说出口了，他也不打算收回。
“我啊。暖暖，我就愿意。”他郑重开口。
许暖暖心里悬着的石头算落了地：真是千辛万苦才试探出来。
聊了大半小时了，总算聊到正题上了。
许暖暖从入座开始就一直懒洋洋地缩在椅子上咬果汁吸管，直到现在才终于打起精神，决定好好下这盘棋了。
“……没关系，反正现在我们已经说好离婚了，从此以后就没有任何纠葛了。”
她避重就轻，没有率先回应傅子景，却是抱怨起了自己的婚姻不幸，顺便暗示傅子景自己即将是个“单身女人”，马上要跟莫晟离一干二净，“可以追”。
傅子景有点错愕：“你决定跟莫晟离离婚了？”
许暖暖捂着半边脸，苦笑：“是啊，我已经签字了……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难道一直拖着？”
“我已经想通了，只想赶紧离开这一段关系，这几年来我只觉得身心俱疲，离开了莫晟离，或许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能再找到幸福呢？”
傅子景前倾身体。
他几乎有一种冲动，想现在就把婚戒拿出来在许暖暖的无名指上戴好，然后告诉她：“我一定给你幸福，一定比莫晟离给的大很多很多！”
在娱乐圈混迹了那么久，也交往过不少的女明星，傅子景向来被封为“浪子”。可这是他第一次竟然有了要结婚的冲动，而且还这么强烈！
他的身体动作许暖暖已经看在了眼里。
她的演技正发挥在兴头上，还想再继续发挥点什么，忽然感觉到身侧飘过了一个阴恻恻的身影。
接着，一道很冷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是么。那许夫人还想要‘什么样的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