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铜残章

暮霭城的海雾在青铜管道间凝结成珠，沿着教堂飞扶壁滴落在霜烬的皮靴上。他蹲在沉船“夜鸮号“的残骸里，黄铜镊子夹起半片齿轮，海水立刻在表面蚀刻出藤蔓状锈痕。

“这艘船沉没时载着圣银教会的秘密货物。“委托人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脑后响起，老人枯枝般的手指戳向舱壁裂缝，“看见那些刻痕了吗？那是猎犬獠牙的印记。“

霜烬的修复师手套抚过裂缝，青灰色霉斑突然扭动起来，在锈蚀的钢板上拼出模糊的字母——“LUX IN TENEBRIS“。当他念出这句拉丁文时，整艘沉船突然发出齿轮咬合的轰鸣，怀表在胸袋里疯狂震颤。

“快走！“老人将青铜残片塞进他手中，浑浊眼珠映出舱门外游动的磷火，“它们嗅到活人气息了。“

霜烬在倾斜的走廊狂奔，海水不知何时变成了粘稠的沥青，每一步都扯出蛛网状涟漪。身后传来金属关节摩擦的咔嗒声，六只机械猎犬的眼眶里燃烧着幽蓝火焰，它们的前爪竟是外科手术钳的造型。

当他冲出船舱的刹那，手中青铜板突然发烫。月光穿透海雾照在蚀刻的齿轮密码上，那些纹路竟与妹妹锁骨下蔓延的锈蚀病痕迹完美重合。霜烬的呼吸停滞了——三年前母亲临终前，皮肤上也出现过同样的机械纹章。

瓦斯灯将他的影子投在潮湿的鹅卵石路上，第二十次拐弯时，霜烬终于察觉异常。本该通往齿轮教堂的青铜街，此刻所有门牌都变成了“沉没区7号“。铸铁栏杆在他面前自动弯曲成拱门，雾中浮现的建筑有着哥特式尖顶，但每一扇彩窗都是转动的齿轮拼图。

忏悔室里的血腥味比熏香更早袭来。霜烬藏在天鹅绒帷幔后，听见枢机主教低沉的声音：“永生计划需要更多试验品，下月议会厅的通风系统会释放改良孢子。“军火商的笑声带着金币碰撞的清脆：“我的工厂准备了三百具贫民尸体，足够培育新的机械心脏。“

当霜烬后退时，袖扣不慎刮到管风琴的银质音栓。齿轮咬合声从地板下传来，整个忏悔室突然向下坠落。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彩窗上圣徒画像的眼珠突然转动，虹膜里闪烁着与猎犬相同的幽蓝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