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市里的关注
“状元瓜子”的火爆，如同燎原之火，其蔓延速度之快，影响力之广，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甚至包括李方旺自己，都感到了一丝惊讶。
仅仅不到一周的时间，这带着“状元”光环和独特香味的小小瓜子，就已经不仅仅满足于在永萧公社和县城销售了。那些头脑活络、胆子更大的销售骨干，已经开始尝试着将“状元瓜子”带到了更广阔的市场——市里！
市里，那可是真正的“大地方”！与县城的相对闭塞和淳朴不同，市里人口更密集，商业更发达，信息流通也更快。
当第一批印着“永萧公社状元瓜子”字样的油纸袋出现在市里的街头巷尾，立刻就引起了市民们的好奇。
“状元瓜子？什么来头？”
“听说是今年省里的高考状元带头搞的！”
“真的假的？状元还搞这个？”
“尝尝看，味道还真不赖！”
“比市面上卖的那些是香一点，还不贵！”
好奇心驱使下的尝试，加上确实过硬的品质和“省状元”这个极具吸引力的话题性，“状元瓜子”几乎是一进入市里，就迅速打开了局面！
一传十，十传百。“状元瓜子”不仅仅是一种零食，更成了一种时髦的谈资。
市民们在茶余饭后谈论着那个来自永萧公社的省状元，谈论着他如何一边读书一边带领乡亲们搞副业致富的故事。
机关单位的干部们，也对这个“既有才华又有经济头脑”的年轻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甚至，就连市里的领导班子，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状元瓜子热”给惊动了！
市政办公大楼的一间会议室里，一场关于“状元瓜子现象”的专题讨论会正在进行。
市一把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微蹙，看着手头下属刚刚递交上来的关于永萧公社“状元瓜子”项目的调查报告。
报告里详细描述了“状元瓜子”的起源、发展过程，特别提到了省状元李方旺在其中起到的关键作用，以及该项目给永萧公社带来的显著经济效益和积极的社会反响。
“同志们，都说说吧，对这个‘状元瓜子’，大家怎么看？”市一把手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座的几位市位常委和相关部门的负责人。
一位分管农业和农村工作的副手率先发言：“书记，我看这个‘状元瓜子’，是个好现象！它说明，咱们农村不是没有人才，不是没有发展潜力！关键是要解放思想，要敢闯敢试！永萧公社的这个李方旺，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眼光和魄力，不仅自己考上了状元，还能反哺家乡，带领乡亲们搞集体副业致富，这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值得肯定的正面典型！”
另一位分管工业和商业的副手也点头附和：“我同意！这个‘状元瓜子’的成功，不仅仅是解决了永萧公社一部分人的增收问题，更重要的是，它探索出了一条‘农工商结合’、‘集体经营’的新路子！他们利用本地资源，进行初级加工，然后通过建立供销社的方式，主动开拓市场，这完全符合我们当前鼓励发展多种经营、搞活流通的政策方向！而且，他们打出的‘状元’品牌，也很有创意，很有市场吸引力！”
宣传部门的负责人也补充道：“从宣传的角度看，‘状元瓜子’这个案例，本身就具有非常强的典型意义和新闻价值！一个省状元回乡创业，带领集体致富，这故事多励志？多正能量？完全可以作为一个改革开放初期，知识青年投身家乡建设、集体经济焕发新活力的先进典型，进行大力宣传嘛！”
会议室里的气氛渐渐热烈起来。大家普遍认为，“状元瓜子”现象是一个积极的、正面的、符合当前政策导向的新生事物，值得肯定和支持。
然而，也有一些相对保守，或者说更注重“风险防控”的领导，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一位纪律位的同志表情严肃地说道：“同志们，热情是好的，但我们也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这个‘状元瓜子’发展速度如此之快，利润如此之高，这里面会不会存在一些不规范的问题？比如，原料采购渠道是否完全合规？产品质量是否有保障？销售过程中是否存在投机倒把行为？集体资金的管理和使用是否透明？这些都需要我们进一步调查核实。”
组织部门的一位领导也补充道：“还有那个带头的李方旺，虽然是省状元，但毕竟年轻，社会经验不足。他搞的这一套‘联营供销社’、‘销售提成’的模式，听起来很新颖，但也带有一定的市场化色彩，会不会冲击到我们现有的供销体系？会不会引发一些新的矛盾和问题？这些都需要我们审慎评估。”
两种不同的声音在会议室里交锋。
最终，市一把手拍板定调：“同志们，改革开放是大势所趋，发展经济是中心任务！对于‘状元瓜子’这样的新生事物，我们既要积极支持，鼓励创新，也要加强引导，规范管理，防范风险！”
他做出了几点指示：“第一，由市位宣传部牵头，深入挖掘‘状元瓜子’背后的故事，将其作为一个正面典型，进行适度的宣传报道，弘扬正能量，激发全市人民干事创业的热情！”
“第二，由市农委、市工商局、市供销社等相关部门组成一个联合调查组，尽快到永萧公社进行实地调研，全面了解‘状元瓜子’项目的运作模式、经济效益和社会影响，同时也要检查是否存在不规范的问题，帮助他们总结经验，改进不足。”
“第三，”市一把手的目光变得深邃，“这个李方旺，既然是省状元，又是这个项目的核心人物，我们要重点关注，也要爱护。可以考虑，在适当的时候，由市里或者县里出面，给予一定的表彰和支持，鼓励他继续为家乡发展贡献力量。同时，也要引导他正确处理好个人发展与集体利益、市场开拓与遵守规矩的关系。”
市一把手的指示，为“状元瓜子”事件定下了基调：既要肯定和宣传，又要调研和规范，还要关注和引导核心人物。
一场由小小瓜子引发的、从公社到县里再到市里的“关注”，正在悄然展开。而这一切的中心人物——李方旺，对此还毫不知情。
……
与此同时，刘庄大队三队，李志华家。
刚刚从公社开完“状元瓜子联营供销社”协调会回来的李志华，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和几分如在梦中的恍惚。
他坐在炕沿上，端着粗瓷大碗，大口大口地喝着水，胸膛还在因为激动而起伏不定。
王秀芬看着丈夫这副样子，好奇地问道：“他爹，开会回来就一直乐呵呵的，遇上啥大好事了？”
李志华放下碗，用力一拍大腿，声音洪亮：“好事！天大的好事！秀芬啊，咱们……咱们可能真的要发达了！”
他将今天在公社开会的情况，特别是市里领导开始关注“状元瓜子”，甚至可能要将其树立为全市典型的消息，一股脑地跟妻子说了出来。
“市里都知道了？！还要把咱们当典型？！”王秀芬惊得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这……这发展也太快了吧？这才几天功夫啊！
李志华激动得在屋里来回踱步，搓着手：“可不是嘛！杨主任今天在会上说了，市里可能要派调查组下来！要好好总结咱们的经验，向全市推广！还说……还说要表彰方旺呢！”
他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着炕上正在翻看一本旧书的李方旺，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敬佩和感慨：“方旺啊……叔……叔真是……真是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他几步走到李方旺面前，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当初你说要把这生意做成集体的，还要主动推广出去，叔心里还老大不乐意，觉得是把到手的钱往外推！现在看来……叔真是……真是鼠目寸光啊！”
李志华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要不是你当初看得远，格局大，咱们哪能有今天这个局面？哪能得到市里领导的关注和肯定？说不定啊，早就因为挣钱太多，被人眼红举报，惹上大麻烦了！”
他看着李方旺，眼神里充满了由衷的敬佩和一点点近乎“崇拜”的情绪：“方旺，你跟叔说实话，你……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今天这个结果了？是不是早就知道，只有把这事儿往大了搞，往集体上靠，才能走得稳，走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