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9章 与我何干
“哎,可不敢当先生之称。”
独眼大叔听闻柳成荫对他的称呼,连连摆手。
“俺只是个护院的,你平常叫俺老莫便好……至于阎西席所说的整理衣冠,是因为学宫自有规矩,还请公子先将头发束好再入内。”
柳成荫微微颔首。
他自然不会因这等小事与学宫作对。
从行囊中抽出一根系带,柳成荫五指穿行在发丝间,随手将脖颈后披散的半长不长的头发扎起一个松散发髻。
穿越至此世三年,柳成荫至今仍旧不习惯长发。只是为了不显得过于特立独行,他将头发攒至触及肩膀的位置,便不再多留。
这个长度披在身后还好,若是束发难免会稍显局促,以至于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既然邙上学宫自有其规矩,那他总不至于为几根头发的问题拒绝入学……
“莫前辈,刚才离去这位师长是……”跟着老莫走进学宫,柳成荫看似不经意间问道。
他需要知道自己需要小心提防哪些人。
“别拘泥这些礼节,叫俺老莫就好。”老莫摆了摆手,“柳公子是想问阎西席对吧?你可能不知,西席是学宫的二号人物,除了祭酒以外最大的就是他了。”
“阎西席叫做阎世稀,他背景通天、天赋异禀,年纪不大就当坐了学宫的西席,以后前途大着呢!”
“不过咱们这西席也有个问题,就是世族出身,排斥庶人……”
老莫走在楼宇间的连廊里,用他那一只独眼四下打量了一圈。
见没人在旁边,他这才悄悄凑近柳成荫身边:
“俺偷偷告诉你,你可不要外传……阎西席一直不满陛下出售学宫邀请函的做法,多次上书驳议此事,却次次都被驳回。所以他或多或少会把气撒在入学的庶人身上。”
“出售?”柳成荫当即就是一怔。
“不错,你可知一张邀请函在外价值多少?”老莫小声说道,“价值黄金万两!”
柳成荫瞳孔猛地一缩。
“多少?!”
池面倒映的紫霞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柳成荫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程卓随手递来的薄纸,竟抵得上万两黄金。
“也别这么大惊小怪。”老莫摆了摆手,“进入学宫可是代表着做官!那些商贾世家不知道积攒了多少财富,只是苦于找不到进入官场的途径,只能世世代代当个贱民……”
“但有了这邀请函就不一样了。”
“这商贾世家若是出了一个从学宫出去的官员,这一家立刻就能脱离贱籍,说不定用不了几代就成了新的世族……你说,改变家世门第的机会,万两黄金还多吗?”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柳成荫微微蹙眉。
“柳公子,你和其他庶人不一样。”老莫笑着抓了抓头发,“既然是那位看好,想必通过入学考核不成问题,多说些事情自然没有大碍。”
柳成荫眼睑微抬。
如此看来,程卓的背景可能比他想象中要更深……
两人一路前行,并没有上山,反倒是来到了邙山北面的一处水榭。
水榭前方,不过小腿深的水流映衬着晚霞的粼粼紫光,一座小型的画舫停留在水中,船底几乎要触到水下的卵石。
“这就是那新来的年轻人?”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画舫当中走出一个矮小的老头。
他与那阎西席一般,也是一袭紫衫,两条细长的胡子从嘴巴两边延伸出去,就像是老鼠的胡须。
“楼东席,您要亲自主持问心关考核?”老莫好像吃了一惊。
一听到“东席”的字眼,柳成荫敏锐地意识到,这位与那阎西席地位相似。
从老莫之前的讲述来看,如果地位最高的祭酒算是学宫校长,那么东西两席就应该是副校长一般的职务。
“怎么,不行?”
楼东席不像西席那般阴沉,反倒显得大大咧咧的。
“那小子居然也会一反常态举荐别人来这里,想必这新人有其过人之处,老夫倒想亲眼见识见识。”
说罢,他捋了捋长长的鼠须,对柳成荫招了招手。
“来吧,我们直入正题。”
“你须知道,邙上学宫是为大夏王朝培养官员而诞生的。所以,这问心关便是要问你有没有为国效力、为陛下效命之心——”
楼东席一抬手,水榭与画舫之间便勾连出一条由红、黄、蓝,三色光线架构而成的桥梁。
三种颜色的光线并没有交错在一起,反倒是形成了泾渭分明的界限,从远处看去仿佛是三个拼接而成的积木块。
“小子,你的任务是从水榭一路行至画舫之上,途中掉入水中即为失败!”
说罢,这矮小的老头从一旁捞出一把椅子,悠悠然躺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就打算这么欣赏柳成荫的表现。
柳成荫的目光在桥上停留片刻,神色微动。
这些纹路与之前在巩县县城见到的大阵有些许相似,好像是来自于阵法?
他轻轻先是对脚边的吞月猫摇了摇头,示意它不要跟上来。
随后向楼东席拱手行礼,一步踏上最前方由红色光线组成的桥梁……
“哦?这猫儿倒是有点意思。”楼东席坐在椅子上,看着乖乖坐在水边的奶牛猫,眼中浮现一抹饶有兴致的神色。
另一边,刚一踏上这问心桥,柳成荫眼中的画面便突然变了——
眼前的红色光桥几乎骤然坍缩,画舫与水榭尽皆消失不见,荒漠风沙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这是……幻境?”
他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副盔甲,压得肩头微沉。
脑海当中的各种记忆也开始逐渐模糊,他几乎忘记了自己之前身处何地,也忘了自己正处于问心关的考核。
所幸,袖中幡旗仍旧没有随之消失。
柳成荫几乎凭本能攥紧了旗杆,
“柳将军,夏皇有旨,命你速去前线抵挡敌军攻势。”不知何时,面前多了个传旨的官员。
听到命令,柳成荫眉头微蹙,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
“夏皇的命令,与我何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