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决策
正因有此精锐的族兵，杨毅方有底气在桓方已经告知“津市失手，只有夜宿野地……”时，说出那句“今日可以入住津市……”
他是有信心，只凭杨氏族兵，便帮交趾太守府平息津市这场叛乱的。
然当一行人马行至津市才发现，叛军早没了影子，只余一座死城罢了。
是的，死城……
城中鲜血四洒，尸体遍地，这些尸体中有穿着破烂、身型枯槁的，也有赤身裸体却身型雄壮的。
那些赤裸尸体一看就是镇守郡兵，因为他们身上的伤，多是由棍石棒刀群殴而来，之所以全身赤裸，定然是被叛军扒光了衣甲。
桓方行走在这座自己待了不到盏茶功夫的小城，心头沉重。
尸体中，他没看到任何一个熟悉身影，因为都已经不成人形，生前定然遭受过难以描述的折磨。
“这里还有活口……”
桓方朝声音之处望去，见几个杨氏部曲围在一处，其中一个正朝杨毅招手喊话，桓方见状，连忙朝那边跑去。
这人身型枯槁，明显是个奴隶，他背上中了一刀，应是受伤不轻，没法跟随叛军离开，被扔在了这里。
“叛军人在何处？是否被都尉所来人驱逐了？”
桓方挤开人群，一把将这奴隶提了起来，连问话声音都有些颤抖。
那人被几个汉子围着，早已吓破了胆，现在又被桓方这一折腾，顿时失语。
桓方还以为这人嘴硬，两个耳光啪啪就抽，不消几下那人嘴角就流出鲜血。
“别打了，别打了……我说……”
桓方闻言才停止抽他耳光。
只见那人口角淌血，口齿不清地说道：
“自攻破城池，他们就开始收刮兵甲，说是要去攻打北部都尉……
并强令所有人必须参与，若有不从，直接就砍了，然后他们就开始收拢人手，发放刀具、棍棒。
又在城中煮了顿饭食，午后便离开了，其他我真就一点不知了……”
桓方听后只觉好笑，一把抽出自己缳首刀，捅进这人肚子，绞了几下，冷笑道：
“呵……胡说八道，就凭你们，也想攻打北部都尉……”
这些人什么成分他还不知，一群吃不饱饭的东西！以为抢了百十把刀，扒了几十套甲就能攻打北部都尉了？
桓方是不信的。
“既然这群叛军胆敢攻打津市，那便未必没可能去攻打北部都尉……”
一个三十余岁男子自身桓方后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桓方闻言回头，见杨毅随在此人身后半个身位。
原来是此次商队的话事人，杨毅口中的六兄，杨显。
杨显，字炯明，杨氏族中排行第六。
“纵观叛乱现场，此次行动极有条理：发动叛乱，击杀郡兵，收取兵甲，收拢人手……受伤者直接抛弃，计划十分周密！”
他看着桓方，眼神沉凝：
“我觉得还是先派些人手去北部都尉探查一番为好……”
桓方也醒悟过来：
是啊，即是胆敢袭击津市，又怎会没胆子攻打北部都尉呢？
追杀自己之人明显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但还不死不休追杀与我。
定是已经决心造反，生怕消息泄露，才着急灭口。
将其中关节想透，桓方同意道：
“幸得炯明阿兄提醒，否则交趾危矣！”
桓方便和杨毅几人一起，朝着北部都尉探查而去。
几人藏在树林中观察的时候，止氏族兵正在朝外运送物资，看这些人穿着装备，尽是郡兵所有。
那奴隶说的竟是真的，这些叛贼真的将北部都尉拿下了。
只是，这群人不在城中坚守，却把物资往外运，是个什么章程？难道攻打都尉所，就是为了抢一把就走？
但见城墙之上，尚有穿着破烂之人警戒，又不像是要放弃的样子。
桓方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杨毅，杨毅苦笑摇头：
“某也不懂贼人行径，难道是有什么其他阴谋？待贼人走远，换个方位再观察一阵……”
在将都尉所四方城墙侦查都一番后，已是一个时辰。
四周城墙都有哨戒，确实不像要放弃的样子，但这些哨戒穿着破破烂烂，是个什么情况？
站岗之时也是松松垮垮，毫无戒备，恐怕随意就能被人摸上去，抹了脖子。
虽然不知里面有多少人，但杨毅觉得，若是里面人手皆是如此任务，自家部曲一百人就能将之杀溃。
什么玩意……
随即几人拍马回到津市，将所见情况告知杨显。
杨显也搞不清到底什么情况，思索半晌，将几个族兵队领叫了进来，让杨毅将探知详情与他们讲解一番。
杨毅解说完毕，接着道：
“我觉得这伙贼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给我一百人，我半个时辰拿回此城。”
杨显没有理会杨毅所说，看向其余队领问道：
“诸位如何看待贼人行径？”
诸队领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三十余岁汉子起身道：
“某觉得此乃贼人诱敌之计……
贼人能先下津市，后破卫所，此二者皆是行阵严谨、戒备森严之所，贼人连连克之，其当为精锐，
而今对于防守，却做的如此随便，定然有诈！”
这人显然是不愿意出兵，帮助交趾夺回卫所。
杨毅当即就要起身反驳，杨显朝他看了一眼，当即重新落座，脸上愤愤。
杨显看了一圈众人，道：
“博远说得在理，诸位心中所想，我大致也清楚……”
“但是我等远道来此，是为与士府君货殖，如今被阻与此地，货品该如何处理？”
见诸人都不言语，他接着道：
“这批货品价值几何，诸位是清楚的，若原路返回亏损几何，诸位算过没有……
但若停驻在此，等待交趾自己剿灭贼人，又要等到何时？
此处地近生番，城池又尚未修建完成，码头防御设施不全，若是生番劫掠而来，损失怎么算？”
“再者我等两百余人停留在此，人吃马嚼粮食还能供给几日？”
几个问题一连抛出，众人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无非便是帮助郡府，剿灭那群叛贼。
他们又不是没杀过贼匪，一路之上死在他们手上的蛮夷山贼数不胜数，刚才拒绝，也只是觉得没必要。
现在六郎既然说要打，那动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