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9章 都是误会
顾九眉峰如剑,眼神犀利,声音却低沉无比:“宋药头手下夺我赠予冯叔的药草在先,事后夜袭棚屋,以至于冯叔夜上南屏山!”
“婶子虽非他们亲手致死,却逃脱不了罪责!”
顾九又看向洪思祥:“此事虽求您二位成全,却是我顾九一人所为,绝不牵连他人!”
洪思祥眉头一挑,粗犷面容并未有太多意外之色。
他忽然伸出手,将顾九拉起来。
“齐师傅教了你如何修行武道,却没教你如何处世吧?”
齐致远摇头:“还没教。”
顾九心生疑惑,他自认一路所行,都无人能挑出理来。
即便眼下要杀人,也是守着规矩,不牵连无辜,还有什么要学的?
洪思祥一只大手,重重拍在顾九肩头,声若洪钟:“咱们活在这世上,争的就是一口气!谁想杀你,那就该杀回去,哪有那么多的道理可讲?”
“你小子想要有出息,首先要记住的,便是这双膝不跪天,不跪地,不跪友人,不跪敌寇。”
“若为了要做的事,便屈膝下跪,四处求人,这辈子也不会有太大出息了。”
洪思祥又抬手拍了两下顾九肩膀,轻描淡写道:“这话虽是你那未曾谋面的师父所说,但我也深以为然。咱们这些采药人,就是屈膝弯腰再地上跪太久了,连一根草都不如。”
“那些在药市里胡作非为的老鼠屎,该杀就杀!姓宋的若要出面,自然有我给你撑着,放开手去干!”
这一番话,听的顾九心中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原来自己真的有所欠缺。
原来这才是如此世道的真理!
想活的有出息,就得把身子挺直了。
就算是天地崩塌,腿弯也绝对如万古苍松伫立!
连天地都不跪,如此逆天言语,该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说的出来!
齐致远开口问道:“还有一件事呢?”
顾九转而看向齐致远,沉声道:“有一个半边脸坑洼,一身黑衣,头戴黑巾的男子抢了宝药,将我和冯叔一起打成重伤,差点命丧蜈蚣口。”
“杀人越货,此仇必报!”
“半边脸坑洼?”齐致远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颔首,道:“那就一件事一件事办。”
齐致远看向洪思祥,道:“到时候呦呦要跟着我。”
洪药头不在意顾九想杀谁,但齐致远要带着洪呦呦去见证杀人场面,让他有些犹豫。
洪呦呦立刻抱着顾九的胳膊:“我就要跟着小九哥!”
齐致远的目光微动,始终放在洪思祥身上。
过了片刻,洪思祥才点头道:“那就跟着吧。”
有了他这句话,今晚的事,算是定下了。
顾九并未耽搁,连染血又破烂的粗葛麻衣都没换,便直接出了门。
那几人住在哪,齐致远是知晓的。
月朗星稀,夜色深沉的很。
轻风四起,片片落叶卷上半空,再重重落下,荡起点点尘埃。
好一个杀人夜!
一处瓦房内,灯火通明。
屋子里,七八人围在桌旁。
烧鸡,猪头肉,腌萝卜,花生米,几棵鲜嫩的竹笋。
旁边则是几坛城中酒肆买来的好酒。
说是好酒,其实不过半两银子一坛。
对普通跟山郎和巡山客来说,算得上酒香扑鼻。
可与真正的琼浆玉液相比,却如酒楼后厨的泔水一般。
这几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很是痛快。
其中一人将酒碗拍在桌子上,酒液洒落于桌面,他突然骂出声来。
“姓顾的那兔崽子好生不讲道理,与他无关的事,却偏要找咱们麻烦!莫不是以为跟洪思祥闺女搞上了,就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谁说不是。”另一个身材削瘦的中年男子跟着骂出来:“若不是看在洪思祥的份上,你今天看我怎么收拾他!”
吃着鸡腿,满嘴流油一人道:“那小子听说跟齐师傅学了点本事,是有点太嚣张了。不过年轻气盛,没懂咱们药市的规矩罢了,早晚找机会收拾他!”
最开始那人又倒了碗酒,喝了半口,哼出声来:“说起来,都是冯庆生那老东西搞的事情,不然的话,老李怎会伤的那么重!”
“早知道,在山上就该打死他,也省的那该死不死的婆娘再继续受罪,咱们这也算助人为乐了。”
“可惜他那儿子死的早,不然活生生给他阉了,岂不更是痛快!”
几人虽然在顾九手里吃了瘪,可想到冯庆生家里被自己砸的稀烂,也算出了口恶气。
当即一个个推杯交盏,猖狂大笑,更言明找机会再去收拾冯庆生。
可不能堕了这些年养出来的威名!
他们早些年也算勤恳劳作的药把式,最低也是巡山客的身份。
如今在药市里作威作福惯了,每日倒卖药草,压价克扣都是常有的事。
底层巡山客和跟山郎,没人敢跟他们较劲。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成了如今这幅样子。
几人喝着骂着,说着笑着,却不知屋外站着三人。
院落门都没锁,顾九和齐致远,洪呦呦如入无人之境。
站在门口,听着屋里一阵恶言恶语,洪呦呦都气的小脸通红,握紧拳头:“真是一群恶人,该打!”
屋里人听到了声音,顿时喊出声来:“谁他娘偷偷摸摸跑进来了?”
顾九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门板飞出去,刚好撞在其中一人身上。
那人整个被砸翻在地,连同桌子都被掀翻。
各种酒肉吃食,散落的满地都是,狼藉不堪。
看到齐致远和顾九来了,屋内几人顿时酒醒了大半。
方才在屋里还大放厥词,要找机会收拾顾九。
如今正主来了,他们却立刻露出一脸尴尬又带着几分敬畏的勉强笑容。
“这不是顾家的小九吗,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哎呀,齐师傅和呦呦小姐也来了,吃了没?”
洪呦呦和齐致远站在门口没进去,听闻此言,洪呦呦立刻嗤声转过头去。
她才不会搭理这群恶人呢!
顾九则目视几人,声音冰冷:“今日拿尔等头颅,祭我婶子在天之灵!”
那几人听出了他的杀意,顿时大惊失色。
削瘦男子连忙喊道:“这都是误会,我们只是砸了东西,可没打她!”
还有人搬出了宋药头的名头,喊着:“顾九,我们可都是药把式,你一个小小跟山郎岂敢乱来!何况我们是跟着宋药头的,你若乱来,偌大南屏山,也无你落脚之地!”
顾九根本懒得跟他们废话,落脚之地?
天下之大,何处不容人!
就算真被赶尽杀绝,也绝非眼前这几个小喽啰!
他当即欺身上前,两条经脉积攒的劲气顺着掌心迸发,狠狠一掌打在叫嚣之人的脸上。
只听砰一声巨响,那人的口鼻都被打的凹进去,顿时鲜血横流。
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发出沉闷的声音,仰面倒下。
鲜血崩撒在顾九脸上,一滴滴淌下来。
屋内烛光被劲气吹动,忽明忽暗,映照的少年如魔神一般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