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跟踪 乌鸦
齐素观察了片刻，选中了一个小乞丐。
这小乞丐年龄虽小，却能在一众乞丐的争抢中位于上风。
齐素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这是他们爷孙三人身上仅剩的一点钱财。
他走上前去。
那几个乞丐见有人来，立刻警惕地看来，但看到来人只有齐素一人时，放下了心来。
“小哥，”齐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想请你帮个忙，事成之后，这些钱就是你的。”
那小乞丐看到铜钱，眼睛一亮，闪过一丝贪婪。
“什么事情，先说好杀人什么的我……”
那小乞丐出于警惕，倒是没有马上同意，这倒让齐素高看了几分。
齐素也不多言，将木鸟和一枚铜钱一起递过去，压低声音将百草堂的地址和要找的人仔细交代了一遍。
“记住，把东西亲手交给铺里的掌柜，告诉他，是‘林间倦鸟’托你送来的，他自然明白。”
“林间倦鸟”是齐素和徐灵儿小时候玩闹时互相起的绰号。
“事成之后，我来找你，把剩下的铜钱一并给你。”
小乞丐接过东西，掂了掂那枚铜钱的分量，咬了一口，脸上露出喜色，用力点头：“小哥放心！我一定送到！”
说完，他将木鸟揣进怀里，一溜烟跑进了黑暗中。
齐素看着小乞丐消失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祷一切顺利。
他没有立刻返回破庙，而是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确认无人跟踪，才转身离去。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种被窥探的感觉，猛地变得清晰起来！
这与他在那破庙内感受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感觉更加强烈。
仿佛有一道冰冷而无形的目光，就落在他背后不远处！
齐素转身，目光如电，扫过身后寂静的巷子。
空空如也。
除了呼啸而过的夜风，卷起几片碎纸，再无他物。
但他背后的寒意，那如芒在背的窥探感，却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如同实质的目光黏在他的后颈。
不是错觉！
齐素心中一凛，不再犹豫，拔腿就跑。
他不走来时的路，而是选择了一条更为曲折、岔路更多的巷道。他时而疾奔，时而猛地停下，藏身于墙角阴影，屏息凝神，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动静。
然而，无论他如何躲藏，如何变换方向，那股阴冷的窥探感始终如影随形，不远不近，精确地锁定着他。
仿佛对方早已看穿了他所有的意图。
可恶！齐素暗骂一声，额头渗出冷汗。
这暗中的窥伺者，远比昨夜那些巡城司的兵丁要难缠得多！
他猛地冲出一条窄巷，来到一处相对开阔的废弃货场，这里堆满了破旧的木箱和杂物。
他不再逃跑，而是迅速藏身于一堆高耸的木箱之后，运转功法，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同时悄悄探出半个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夜风吹过货场，发出呜呜的声响。
黑暗中，一切静悄悄的。
那股窥探感，似乎也随着他的静止而停了下来，悬在不远处，带着一种玩味的审视。
齐素屏住呼吸，耐心地等待着。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就在齐素快要按捺不住时——
“呱！”
一声嘶哑难听的叫声，突兀地在寂静的夜空中响起。
齐素猛地抬头！
只见货场中央最高的那只木箱顶上，不知何时，竟站着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
那乌鸦歪着脑袋，一双黑豆般的小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齐素藏身的方向。
刚才那股挥之不去的窥探感，竟然是来自这只鸟？！
齐素又惊又疑，这怎么可能？
一只普通的乌鸦，怎会有如此诡异的感觉？
他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子，想也不想，用尽力气朝着那乌鸦掷了过去！
石子带着破空之声，精准地飞向乌鸦。
眼看就要击中，那乌鸦却只是轻轻一偏头，如同闲庭信步般，轻巧地躲开了石子。
石子“啪”地一声打在木箱上，碎裂开来。
乌鸦依旧站在原地，歪着头，看着齐素，那双黑豆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嘲弄？
齐素心头剧震！
这绝非凡鸟！
“你是谁？为何要跟着我？”齐素压下心中的震惊，沉声喝问道。
那乌鸦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张开翅膀，梳理了一下羽毛，然后用一种极其古怪、带着几分沙哑和戏谑的腔调开口了：
“啧啧，真是奇了怪了。”
“这鸟不拉屎、灵气断绝的破地方，居然时隔五百年，还能冒出个走了狗屎运、得了仙缘的小家伙？”
齐素瞳孔骤缩！
仙缘？！它竟然知道仙缘！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齐素握紧了拳头，体内暖流开始运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东西？”
”小孩子说话，好没有礼貌。”乌鸦扑腾了一下翅膀，落在齐素藏身的木箱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小子，据我近日里的观察，我看你根骨尚可，脑子也还算灵光，要不要拜本座为师啊？”
拜师？
齐素只觉得荒谬。
一只乌鸦要收自己为徒？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有病！”齐素低骂一句，不再理会这古怪的乌鸦，猛地从木箱后窜出，朝着破庙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乌鸦看着齐素逃走的背影，“呱呱”叫了两声，像是在嘲笑。
“嘿，跑什么跑？本座又不会吃了你。”
“这年头，想找个看得上眼的徒弟可真不容易……”
但它这次却没有再追上去，只是看着齐素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巷口。
它抖了抖翅膀，黑豆般的眼睛望向了皇宫的方向。
“算了，正事要紧。这小家伙有点意思，回头再来逗逗他。”
话音未落，它双翅一振，化作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朝着灯火通明的皇宫飞去。
皇宫，养心殿。
殿内依旧暖意融融，丹炉的火焰跳跃不休。
朱翰岭斜倚在龙塌上，精神似乎比三日前好了一些，但眼中的浑浊和蜡黄的面色并未改善。
他的目光，不再仅仅盯着丹炉，而是带着几分敬畏和期待，望向丹炉旁站立的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身着月白道袍的青年。
青年面容俊美，气质出尘，双眸开合间，仿佛有星河流转，仅仅是站在那里，便散发出一股缥缈而庄严的气息，让整个大殿都仿佛明亮了几分。
清虚道长此刻正恭恭敬敬地侍立在这青年身后，神态谦卑，与之前在皇帝面前的仙风道骨判若两人。
“师兄，您看陛下这……”清虚道长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被称为师兄的青年，目光淡漠地扫过龙塌上的朱翰岭，并未说话。
朱翰岭感受到这道目光，挣扎着想要坐起身行礼，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按了回去。
“陛下龙体凡尘秽重，寿元将近，非仙丹能解。”青年声音清冷，如同玉石相击。
朱翰岭闻言，脸上血色褪尽，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渐渐熄灭。
清虚道长也是脸色一白，不敢多言。
就在这时。
“呱！”
一只乌鸦从殿外飞了进来，动作迅捷无声，直接落在了那月白道袍青年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青年脸上的清冷瞬间融化了些许，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乌鸦的脑袋。
“师叔，又跑哪儿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