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序一
李俊升博士的普里什文研究,历经近三十年的磨砺,终成如今这样厚重的一部专著——《普里什文创作的文体研究》。可以说,我同他的交往,系由普里什文评介开始,又因普氏研究继续,从相识走向相知。如今看到他推出的成果,自然感到欣慰。
记得我从1990年着手编撰《20世纪欧美文学史》(第三卷、第四卷,属于现、当代文学部分),曾查检了20世纪50年代至80年代的中文译著资料,普里什文作品的翻译近四十种(次),评论极少,专著绝无,仅有若干篇赏析文字。但令我兴奋的是发现了俊升,便向他约稿为该史书写一节“普里什文”综述和评介。这或许成为国内首次见诸高校文学史教材的综合性评述。从中见到俊升早下过功夫,理解准确,对普里什文有全面和系统的把握。截至20世纪90年代后期我访俄时,又得到俊升的热心协助。他有驻外使馆任职之便,领我遍访了契诃夫、阿克萨科夫、托尔斯泰等作家的庄园故居,特别专程寻访了普里什文的小别墅独宁诺。我有了丰富的心灵收获,同时益发加深了对俊升的了解。其实,他是有俄罗斯文学作为背景知识,集中钻研普氏作品的。他广征博览,完成数量很大的翻译、研究、编辑诸方面的著述,又能谦逊待人,虚心向中俄同行学习。据我后来了解,他经常向所在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院内外的同仁请教。他为人低调,虚心待人,耐心劳作,持续修炼,这样假以时日,终于修成正果,其成就自然使人刮目相看。
俊升的过细精神令俄罗斯友人感动。记得有一次,我出差去莫斯科时,费德林通讯院士托我把全套普里什文文集八卷本交给俊升,这令他大喜过望。这是他托费德林通讯院士觅得的。这也使我明白了,原来俊升是在践行俄国文艺的历史学派批评理论,就是全面调查,综合分析,比较研究,把国外的学术方法引了进来。我想,当年那么早就能有这样的研究者向国内介绍普里什文,实乃我国读者之幸也。
普里什文的艺术创作以随笔、童话故事、微型散文、散文诗、儿童短篇、中篇小说,还有丰盛的18卷日记而闻名于世,其中几部长篇小说《人间苦难》《恶老头的锁链》《国家大道》和《杉木林》等尤其令人瞩目,而其创作谈《大地的眼睛》和《仙鹤的故乡》等则是世界文论史上的新贡献。该专著全面涉猎普里什文创作的繁丰品类,选择普里什文创作的文体创新作为研究对象,分成九个专章(即第一章普里什文研究现状综述,第二章文体理论概述,第三章随笔文体,第四章诗性散文文体,第五章诗性散文和小说体裁的合成,第六章道德哲理童话长篇小说——《国家大道》,第七章日记,第八章语体创新,第九章文体艺术的风格追求)对普里什文文体创造的丰富体裁进行了分类研究,对语体的创新性和独特风格的形成原因展开有深度的研究。专著体现了作者治学严谨,思维缜密,言必有据,论证充分,用语准确,论断中肯。借此,正是该专著的现实意义和创新之所寓。
高超的语言艺术是普里什文借此立足俄罗斯文坛的一大瑰宝。他的作品词句惊妙,语言优美、自然而不做作,还能激发出俄罗斯民间语言的原生态力量。诚如高尔基所说:“列斯科夫之后,我国的文学语言中就再也没有如此老练的语言大师了”。俊升熟练掌握优美的俄罗斯文学语言。他通过大量的细节阅读,在“语体创新”一章中,对普里什文的优美语言从以下六个方面展开了研究:①对俄罗斯民谣的吸收和使用;②对谚语、俗语的吸收和使用;③对成语的改造;④对卡累利阿和俄罗斯各地方言的吸收和使用;⑤普里什文语言的简洁性;⑥普里什文语言的音乐美。这些论述立足于大量实例,很显功力。对普里什文语言的音乐美、绘画感、意境美等都有很精辟的阐释。从整体上看,该专著的学术品位高,理论意义和应用价值也许正在于此。
此外,专著所列参考文献体现了作者多年来在读书、研究、翻译过程中搜集的珍贵资料,其中也不乏最新的资料,因为他倾力于征集图书资讯的工作,跻身于中俄两国文化交流的实践中,参考资料列表为翻阅此书的同行,包括俄罗斯文学界之外的同行查阅提供了摸索的“阿里阿德涅线头”!
按俗话说,我已是进入耄耋之年,但很珍视俊升这位忘年之交。除了平时经常向他询问俄罗斯文坛有何新信息、新资料,这里尤其期望这部专著早日出版,以有助于中俄之间的文化交流,为以后的融通互鉴做进一步的贡献。
李明滨
北京大学俄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2020年1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