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市]
包咲姐:东躲西藏避日寇
包咲姐,女,徐市包家巷人。1911年6月20日(农历辛亥年五月廿四)生,属猪。文盲。务农。现住董浜镇徐市北港村六组。
我二十四岁成亲,嫁到离家三里路的严家宅基,丈夫严恒兴,与我同年,他于1969年病故。公公严祥官,婆婆早逝。家中以农为业,兼收羊皮。严家宅基共有七户人家,都姓严,严恒官、严庄是我的两个伯子。1936年正月廿五,生第一个女儿严文英。第二年的农历九月廿四生第二个女儿。隔了半个月,东洋人就在农历十月十一从东张登陆了,他们沿着江家宅基、杨家泾、朱家巷、王家湾、严家宅基一路烧杀,老百姓吓得四处逃难。当时芦头、秆稞随处可见,一到冬天都干枯了,东洋人就将芦头割下来,将它靠在墙上点火烧房。我家隔壁严阿二的三间半草房就是这样被烧掉的。好在我家的房子是砖墙,火又不大才未烧着。为避免人多容易被东洋人发现,七户人家各逃各的。东洋人登陆前,从支塘到北新闸就已筑有汽车路,桥都造好了,只是汽车还未通,严家宅基在公路西边一里多路。严家宅基在徐市的东北角,距徐市三公里。
东洋人来后,我不敢在家里住了,只好弄花了面孔东躲西藏、居无定所,有时在河边芦头园里,有时在秆稞坟里,有时在竹园里,成天担惊受怕。一听东洋人来了,就赶紧逃。我俚躲藏在河边芦头里,看东洋人穿着高统皮靴“咯、咯、咯”跑过,心里吓得不得了。东洋人从东边过来,我俚就向西边逃,东洋人从西边来,我俚就向东边逃。白天在外边逃难,晚上回到村里,但又不敢住家里。有棵要十个人环抱的大朴树,我和丈夫带着两个小人在树底下或附近田里休息,我公公就爬到树上张望,看到东洋人来就叫我俚赶紧逃难。严家宅基旁边有条河,叫北港塘,对岸就是东张江家宅基,我俚当时就在徐市、东张两地逃难。我的隔房婶子朱雪姐当时成亲要招待亲友,不敢在家里办酒水,只好办在田里,马桶、脚桶、子孙桶都放在田里,厨师也在田里烧菜。吃中饭时,我公公赶过来说:“你们还有心思吃饭?出来看看,东洋人已经烧到江家宅基了!”一听,大家心急慌乱,赶紧逃难,酒水都没吃。
一天,我俚逃到离家二里多路的东张陈吉观音堂大竹园里,同在大竹园里避难的是东张江家宅基的江永根夫妻二人。当时,江永根出生不久的女儿刚死,因此,江永根老婆还在痛苦之中,终日哭哭啼啼。我知道后非常同情,就对他们说:“我的大女儿还不会跑,小女儿刚刚五十天,你们要的话,我就把小女儿送给你们。”他们答应了,小女儿送给江家后,起名江瑞英。如果东洋人不来,江家女儿也不会死,我的小女儿也不会送人。江家女儿得的是小毛病,因为逃难成日成夜睡在田里,又是露水又是雨,结果小病拖成重病,又请不到郎中就过早夭折。而我刚生小孩不久,身体虚弱,整天不停跑,一双脚就是那时跑伤的。逃难逃了半个多月才回到家里。
我记得的几件事:杨家泾有个姓陆的男人,当时三十六岁,东洋人要拉夫,他不肯,东洋人就将他塞在麻袋里拖着跑,一边拖,一边用尖刀戳,一路惨叫,鲜血从麻袋里流出来,拖到白茆塘边,东洋人就将麻袋扔在白茆塘里,尸骨都没捞到,都说冲到长江里去了。
与严家宅基相邻的宅基叫朱家巷,朱家巷有王四娘舅和一个青年人,被东洋人拉夫后,一去未回。当时王四娘舅有五十多岁,那个青年人只有二三十岁。
东洋人一路烧杀,连小孩也不放过。我就看到严家小桥有个五六岁的小孩被东洋人刺杀在路边,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孩。东洋人看到老百姓逃难时走失的两三岁、三四岁的小孩,就将他装在棉花袋里,然后挂在屋檐下的扎钩上打转转取乐,小孩子吓得哇哇直哭,日本人在边上哈哈大笑。
采访于2005年1月10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