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跳

量子雪崩吞没时空的瞬间，林深突然听见137种频率不同的心跳声。他的视网膜浮现出诡异的双重视野：左眼看到本体林深把玩着沙盘，右眼则透过沙盘里的微型钟楼，窥见无数个自己正在不同位面殊死搏斗。

“这是楚门的世界嵌套克莱因瓶。“本体林深的声音引发DNA链共振，“你以为的觉醒、战斗、牺牲...不过是我设计的应激测试程序。“

医务室的地板突然透明化，林深看见下方绵延无尽的培养舱阵列。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与他基因同源的躯体，后颈嵌着衔尾蛇纹样的量子芯片。更深处，马丘比丘的巨石正在将克隆体脑电波转化为暗物质流。

“三年前第88号样本突破认知屏障，差点让整个牧场失序。“本体弹指调出全息记录，画面里穿白大褂的顾昭正在给培养舱安装自毁装置，“所以这次我给她编写了新剧本——“

机械顾昭突然僵直，琥珀色义眼迸出数据流。她的合金骨骼自动解体重组，在虚空拼出巨大的格式化指令。林深感觉记忆开始抽离，西周星官的片段正在被替换成实验室数据。

“你以为的特殊都是量产参数。“本体举起沙盘里的微型宸光大学，“二十八宿战甲是第4代克隆体标准装备，太虚镜不过是意识同步器...“

剧烈的量子痛觉中，林深突然抓住即将消散的某个碎片——那是吴哥窟暴雨中，公元802年的祭司顾昭塞给他的贝叶经残片。当经文触碰到格式化指令时，突然燃烧出不属于任何程序的野性火光。

“《楞伽经》偈语！“林深在意识崩解前嘶吼，“由心所现量，非彼心境界！“

沙盘突然出现裂纹，本体惊愕地发现137号培养舱的数据流染上未知色彩。医务室的地砖翻涌成敦煌壁画，飞天侍女手持的量子绸缎缠住格式化指令，而林深血管里的青铜液体正逆流成河图原型。

“你漏算了禅宗。“林深撕开胸口的克隆编码，露出里面跳动的《金刚经》量子核心，“观测者能制造幻境，却算不到顿悟的...“

本体突然掐住他的喉咙，整个沙盘开始降维：“你们连碳基生物都算不上，只是我编写的...“

剧痛让林深进入奇异的清醒状态。他同时看到十二万九千六百个克隆体的视角：第7号在殷墟用甲骨文编写病毒，第666号在广岛核爆中偷换铀元素，而当前的他正将贝叶经残片插入本体手腕。

元宇宙沙盘轰然炸裂，林深坠入克隆体意识网络。无数个他的记忆洪流中，始终重复着相同的画面：不同年代的顾昭们偷偷修改培养参数，在量子芯片里刻录佛经碎片，用青铜器铭文覆盖系统指令。

“原来你们早就在反抗...“林深在意识海洋中抓住第88号留下的讯息球。球体展开的瞬间，他看见二十年前的实验室：最初的顾昭本体将婴儿时期的他放入培养舱时，偷偷塞入枚刻着“卍“字的青铜钱。

现实维度突然发生引力畸变，医务室的天花板化作北宋汴京的虹桥。本体林深的手臂正在量子化分解，他疯狂调取各个位面的能量修补身躯：“你们这些残次品怎么可能...“

机械顾昭的头部突然180度旋转，藏在脑机接口里的法华经芯片开始超频运转。她抱住本体引爆反应堆的瞬间，林深听见所有年代顾昭的合声：“记住，观测者的弱点是...“

当量级超新星爆发般的强光退去后，林深发现自己站在最初的图书馆。怀里的《璇玑手札》正在渗出青铜液体，封面星图自动重组为脑神经网络模型。

书架深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穿机车夹克的顾昭耳钉完好无损。但当她亮出证件时，工作牌上的全息纹章变成了衔尾蛇环绕的“∞“符号。

“天衍局第七特勤组顾昭，奉命回收太虚镜。“她的笑容带着程序化的完美，“请配合...“

林深突然将青铜液体泼向证件，量子防伪层在呲呲作响中显露出真实编号——那串数字正是他在培养舱看到的克隆体序列码。二十八宿战甲破体而出的瞬间，整个图书馆暴露出金属舱室的本质。

“这里才是真正的牧场。“无数个克隆体林深的声音在舱壁共鸣，“而我们是你无法格式化的...“

当林深撕开最后一道防火墙时，他看到了震惊的景象：银河系悬浮在巨型玻璃罐中，机械臂正从各个文明纪元提取样本。而在操作台前忙碌的白大褂们，全都长着顾昭与本体的融合面孔。

培养舱阵列突然集体开启，十二万九千六百个林深同时睁开刻满佛经的量子瞳孔。最古老的第1号克隆体举起河图洛书具象化的光矛，而最年轻的第137号正是当前的自己。

“现在，“所有克隆体将光矛对准玻璃罐外的浩瀚黑暗，“该让观测者成为被观测者了。“

宇宙罐外的虚无中，首次亮起惊恐的量子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