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重生之开局等死?
千里赤地,黄沙蔽日。
“都快死了!还睡!!!”
破风箱拉出的嘶吼声,瓮声瓮气地炸响在易川耳边。
迷迷糊糊间耳朵被震的生疼,易川缓缓睁开双眼,一张瘦骨嶙峋的糙脸就这么直直地怼在鼻尖。
“卧槽!咳咳!嗬~呸!”
刚一开口,易川只觉喉咙里呛满沙尘,剧烈咳嗽之下,五脏六腑就像砂纸互相打磨一般难受。
“你哪位啊?”
强忍住身体的痛苦,四目相对间,易川满脸疑惑。
来人明显一愣,随即张口就来:
“我你爹啊。”
“爹?”
易川怔了一下脱口而出。
“卧槽?”
来人闻言一怔,古怪地盯着易川,随即急急忙忙转身奔去,沾满黄沙的草鞋在岩地上拖出凌乱的草屑。
一脸懵逼的易川正欲起身,“砰”的一声头被狠狠撞一了下,疼得他连连倒吸几口凉气,这才惊觉自己竟然身处一处山脚岩壁下。
“族长爷爷,满山哥终于疯了!”
慌张的声音透过呜咽的风声传入易川耳中。
“你胡说什么!”
一道苍老嘶哑的怒斥声响起,声音震落岩缝里的沙粒,簌簌落在他的颈间。
“真的,他刚才管我叫爹来着。”
“你放屁!”
苍老的声音愈发清晰。
“我没放!”
灼热的风裹着沙砾刮过脸颊,烈阳将茅草堆烤出焦糊香,饥渴难耐的易川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喉咙,粘液带出细碎的血腥味。
看着远处嶙峋怪石在热浪中扭曲变形,易川不禁苦笑出声:
“这煤气罐到底给我崩哪了啊......“
作为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的易川,就连平时吃饱饭打的嗝都是滕王阁序的平仄。
他可以在卖煎饼的时候,仅用一颗蛋液,便能准确地在煎饼上划出一首《静夜思》。
为了在食材新鲜的同时多增加点收入,他用二手的煤气罐装着小厂的液化气。
他知道小厂下料猛,但没想到猛成这样。
半小时前还在为房贷发愁的煎饼摊主,此刻却裹着粗麻布躺在一堆茅草中。
易川极目远眺,日头昏昏沉沉,龟裂的大地缝隙里处处嵌着森森白骨,看得他心里发慌。
正欲起身之时,突然一阵头痛袭来,一股记忆碎片疯狂涌进脑海。
天枢大陆,诸子百家群雄逐鹿,口含圣道张嘴间就令风起云涌,手握春秋挥墨间便是沧海桑田。
只是自隐圣陶渊明之后,人族再未出圣,历史车轮止步于魏晋。
如今天枢,六国并立,圣院执牛耳,魔族大军于北梁边境极北魔原和南绍边境万魔窟处虎视眈眈。
多年前,人族内有不知名的势力与魔族里应外合,致使魔族在极北魔原处撕开长城缺口,人族大军死伤惨重,亿万百姓惶惶难安。
圣院震怒,罢停科举文位,监察天下文人,天下学子已经无法通过科举晋升文位。
如今读书人,凿体内磐石引天地正气入学海进书生境,凝磐石碎片练圣道文台进知行境,开文门化文宫进鸿鹄境……
文人所作诗词视才气虚影强弱分为出县,达府,鸣州,镇国,传天下,和惊圣六境。
易川当下所在,正是大梁王朝隐州魏县下辖境内。
“我穿越了?”
易川摇了摇沉甸甸的脑袋。
“历史止步于魏晋,读书人以诗词引动浩然正气的儒道世界?那我不随便秀吗!”
想到自己对唐诗宋词的研究,易川瞬时有些兴奋。
赢麻了!
可随着记忆碎片不断涌入,易川再也笑不起来了。
隐州位在天枢极北,比邻长城。
魔族连年冲杀撕开长城缺口,梁国唯一半圣公孙书黎战死,北梁国运衰退,隐州赤地千里,草木不生。
族长牛伯作为村里唯一的书生境读书人,遂带领全村百姓南下逃生。
无奈所经之处早已如蝗虫过境一般,草木啃噬殆尽,枯骨满径。
众人一路逃生,倒成枯骨者不计其数。
一路行来,水断粮绝,如今只剩族长牛伯,牛满山,牛大砚三人苟延残喘。
直到那天,三人踏着风沙吹积的枯骨,一路行至山脚。
抬头望去,那巍峨的大山仿若天堑,斩碎了他们最后的逃生希望。
易川这具身体脑海里最深的记忆,便是一生刚强的族长竟跪倒在山脚下,以头抢地疯癫一般地重复着:
“此处怎么会凭空出现如此天险!”
记忆慢慢清晰,易川无力地瘫在枯草上喃喃自语:
“魔族攻城,半圣战死,南下逃荒,水断粮绝。”
目光从巍峨的荒山收回,易川扫视起周遭被黄沙半掩的枯骨:
“重生之开局被占了波便宜然后等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劳资才华都横溢出来了,能死在这?”
易川强打精神,咬牙起身,沙尘从麻衣上簌簌落下,骨头缝里磨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哗啦!”
突然,一股沛然之力将茅草轰散,猝不及防下易川再度撞上岩壁,浑身落满草屑。
“牛满山!”
苍老的嘶喝声在易川身边急急炸起。
“族长爷爷。”
得益于此方身体记忆恢复的及时,眼见来人,易川连忙应声作揖。
“还知道我是谁,我还以为你失了心智。”
牛伯干瘪的脸上白须抖动,深深的眼窝里嵌满了担忧。
“没,没事,我只是,在想怎么活下去。”
易川看着眼前瘦骨嶙峋的二人心中升起无限凄凉。
想必自己也是这般模样吧。
“老夫率领全族南下逃生,如今只剩你们两个,你若失了心智,岂不是和大砚一般无二了。”
说着,牛伯已是双眼泛红。
“要不是我屁股大,你们早就渴死了。”
牛大砚毫不在意,只是不停地帮易川拍打着身上的草屑。
易川闻言顿时胃里一阵翻涌,可是不知道这具身体到底多久没进过水米了,干瘪的肚子此刻连滴胆汁都挤不出来。
“族长爷爷,你还是走吧,你一个书生境的读书人,不带着我俩,你自己肯定能翻过这座大山。”
牛大砚再度开口。
“老夫年迈,翻过去又如何,又能多活几年。”
牛伯绝望地抬起头颅,看着那座不可直视的大山缓缓开口。
“好死不如赖活着,傻傻的你。”
牛大砚继续择着易川头上的草屑。
易川看着眼前为了牛大砚和他两人,放弃逃生希望的族长牛伯,不由得鼻子一酸,心生敬意。
“族长爷爷,你何不写一首开石引水的诗词,我们先活下去,再想办法逃离此地。”
易川强打起精神,开局等死可不是他的作风。
三十六封求职信被拒的他,仍能以煎饼摊顶起家里的吃穿用度。
在他看来,只要没死,就不存在绝对的穷途末路。
“满山哥,你是故意嘲讽族长爷爷吗?。”牛大砚停下手中动作,吃惊地瞪着易川。
“你猜族长爷爷为什么不写,你行你上啊。”
族长此时眼神黯淡:
“放眼天枢大陆,我这个年纪还停留在书生境的读书人,恐怕寥寥无几。”
“我科举三十年方进书生境,”
“终归还是考进了不是。”
易川不禁动容,钦佩起牛伯的毅力。
“呵呵,”牛伯一声苦笑。
“最后一次科举未中,恰逢圣院罢停科举。知州将要卸任,他见我三十年如一日昼夜苦学,屡试不中,心生怜悯。偷偷赐我一方不入品的印玺,印玺携天地正气化开我磐石一眼,这才引得些许正气入学海,进书生之境。”
易川不禁苦笑出声,不过随即更是对族长钦佩起来。
以区区书生境,带领全族逃生,哪怕绝境之下,仍不肯独自苟活。
他只是学问不深,他又不是坏人。
念及此处,易川心思活跃下再度开口:
“那我写一首,族长爷爷,交由你以才气引动,不也行吗。”
“呦吼!”
闻言牛大砚突然怪叫一声。
“我就说他疯了,族长爷爷你听听他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