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废墟之上，先前不可一世的乌煞长老，此刻正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他的双手手筋、双腿腿骨皆被凌清瑶方才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剑斩断，剧痛让他面容扭曲，冷汗直流。更让他绝望的是，就在刚才，那个看似柔弱的绝美女子，竟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手段，强行从他体内摄走了一缕本源精血！

本源精血被夺，便如同被扼住了命脉，生死皆在对方一念之间。此刻的他，别说反抗，连一丝不敬的念头都不敢生出，只能匍匐在地，用还能活动的脑袋连连磕头，声音颤抖地求饶：“仙子饶命！仙子饶命啊！是老夫有眼无珠，冲撞了仙子，求仙子看在老夫修行不易的份上，饶我一条狗命吧！”

他现在这副尊荣，可不仅仅是断手断脚的狼狈。那张枯瘦的老脸此刻更是青一块紫一块，鼻子嘴角都挂着血迹，肿得像个猪头。这幅惨状，倒不是凌清瑶亲自动手，而是出自旁边怒火中烧的林婉儿和萧晨之手。

林婉儿想到生死未卜的两位兄长，想到风沙镇的惨状，泪水再次涌出，却带着无尽的恨意，冲上去对着动弹不得的乌煞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萧晨虽然性子相对温和，但想到被毁的家园、还有那些无辜丧命的镇民和商队，也是怒从心头起，跟着一起“招呼”了上去。

按理说，以他们凡人的力气，就算乌煞身受重伤，也难以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凌清瑶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两道微不可查的灵气便分别加持在了萧晨和林婉儿身上。有了这“灵气附魔”，他们的拳脚顿时变得威力十足，打在乌煞身上，疼得他嗷嗷直叫，却又不敢躲闪，只能硬生生受着，很快就被揍得鼻青脸肿。

旁边，已经醒过来的柳姨，虽然没像两个小辈那样动手，但她叉着腰，指着乌煞的鼻子，那骂声就没停过。

她可不管什么修真者、什么灵兽，她只知道这该死的老东西害死了那么多商队客人，毁了她的客栈，断了她的财路！她将平日里骂萧晨、骂那些赖账客人的词汇翻来覆去用了个遍，什么“杀千刀的”、“挨天打的”、“断子绝孙的瘟货”，骂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唾沫星子横飞，比萧晨林婉儿的拳脚似乎还让乌煞难受。

凌清瑶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并未阻止。直到看乌煞确实被揍得差不多了，气息都弱了许多，她才淡淡开口：“够了。”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萧晨和林婉儿立刻停手，退到一旁，只是依旧用愤恨的目光瞪着乌煞。柳姨也悻悻地住了嘴，不过还是狠狠地“呸”了一声。

凌清瑶走到乌煞面前，先是面无表情地伸出纤纤玉手，隔空一抓，便将乌煞手指上戴着的一枚毫不起眼的、沾着泥土的黑色戒指摄了过来。这正是修士常用的储物法宝——纳戒。她抹去上面乌煞留下的神识印记，神念探入其中扫了一眼，微微点头。

随即，她对瘫软在地的乌煞下达了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命令：“把你所有压箱底的木属性功法，对着我施展。”

“啊？！”乌煞瞪大了眼睛，鼻青脸肿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对着她施展功法？要不是刚刚亲身体验过那种诡异的吸收能力，他几乎要以为这位仙子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受虐癖好。但本源精血被控，他不敢有丝毫违逆，只能苦着脸点了点头。

凌清瑶看着他，心中其实也没抱太大希望。乌煞仅仅是炼气后期修为，他所能提供的木属性能量，对于冲破那歹毒的“锁灵秘术”封印而言，恐怕是杯水车薪。

但是，她必须尝试！这锁灵秘术，除非是一口气给它完全掀开，否则它就会如同跗骨之蛆般缓慢复苏，汲取天地灵气，最终会重新将她的金丹禁锢。

不过，哪怕是这样都不算坏了。当年若非她当机立断，燃烧精血强行遁走，让那锁灵秘术未能竟全功，恐怕现在无论吸收多少木灵气，那封印都会纹丝不动，她将永无翻身之日。若真到了那一步，她将彻底失去重返仙途的可能。

“还……还请仙子……手下留情……”乌煞哆哆嗦嗦地说了一句，然后在凌清瑶冰冷的注视下，强忍着伤痛，开始运转体内残存的灵力，施展起他所会的各种木属性法术。

与此同时，凌清瑶心念一动，从那枚刚刚到手的纳戒中，摄取出数十株形态各异、散发着淡淡灵光的植物。

这些植物一出现，空气中便弥漫开一股清新的草木灵气。凌清瑶叹了口气，显然是对这些灵草的品级感到失望。

“灵草！”旁边的林婉儿失声惊呼。

只见那些灵草在凌清瑶身前盘旋飞舞，迅速枯萎，化作比之前林婉儿的那些凡草浓郁了数倍的各色光华，源源不断地融入她的体内。而乌煞那边，一道道青色藤蔓、木刺、风刃等攻击，也在靠近凌清瑶时，化作精纯的木灵气，被她尽数吸收。

一时间，场面变得极其诡异。一个鼻青脸肿的老头在地上哼哧哼哧地对着一个绝美女子释放法术，而那女子则闭目悬浮，周身环绕着草木精华和溃散的木灵气，气息在缓慢而稳定地提升着。

萧晨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下巴都快惊掉了。他感觉自己这十几年的人生观，在今晚被反复刷新、彻底颠覆。

林婉儿也是一脸震惊，但她更多的是对那些灵草的关注。她看着那些不断从纳戒中飞出、她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精纯灵气，喃喃自语。

柳姨此刻也凑了过来，看着那些流光溢彩、一看就非凡品的“药草”，忍不住自言自语：“这些草……看起来还挺值钱的嘛。”

“那当然了！”林婉儿回过神，语气带着激动和一丝苦涩，“这已经不能算是药草了，这绝对是灵草！整个紫月王朝或许都不见得能有一株呢！就刚才飞出来的那一株……我感觉，拿到玉阳城去卖，估计都能买下小半座城了！”

林婉儿自幼在家中随长辈学习医道，对各种凡俗药草的药性、辨识了如指掌。虽然眼前这些散发着灵气的灵草她一株也不认识，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远超凡俗药草的磅礴生机与能量，那绝对不是凡品！

“小……小半座城？！”柳姨闻言，惊得下巴差点脱臼，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些不断化作光点消失的“小半座城”，心疼得直抽抽。她现在恨不得立刻冲上去让凌清瑶停手，把这些“小半座城”都收起来拿去卖掉该多好！但看了看凌清瑶那深不可测的模样，又看了看地上还在“努力攻击”的乌煞，她终究是没那个胆子，只能在一旁跺脚干着急。

时间缓缓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

乌煞长老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如纸，如同被榨干了一般，施展出的木属性法术越来越微弱，最后只剩下几根细小的藤蔓有气无力地伸出，便再也无法凝聚丝毫灵力。

“仙……仙子……”他喘着粗气，声音虚弱无比，“老、老夫……真的一滴也没有了……”

凌清瑶缓缓睁开了双眼，清冷的眸子中似乎多了一丝神采。她轻轻睨了瘫倒在地的乌煞一眼，没有说话，而是仔细感受了一下自身的气息。

随即，她微不可查地轻叹了口气。

吸收了一个炼气后期修士全部灵力池的木属性灵力，外加他纳戒中所有低阶木属性灵草的精华，也仅仅是让她的修为，堪堪突破到了筑基前期，距离筑基中期，还有着一层看似很薄、实则需要庞大灵力才能捅破的窗户纸。

锁灵秘术的封印，如同一个精密的囚笼，越是往外撬动，其反抗之力和所需的能量便会呈指数级上升。想要彻底破开，恢复金丹修为，只怕还需要难以想象的庞大精纯灵力。

不过，这次的收获也并非毫无意义。吸收了如此多的能量，应该足以让那锁灵秘术的复苏呆滞相当长一段时间了，她的修为暂时不会再下跌，能够稳定在筑基前期。

筑基，虽然与金丹依旧天差地别，但终究是迈入了真正的修真门槛，能够动用一些更强的手段了。

心念微动，凌清瑶身上那件破烂的麻衣——“千幻琉璃纱”，终于在她略显充盈的灵力催动下，泛起柔和的光芒，衣衫的形态开始流动、变幻。片刻之后，破烂的麻衣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她在昊天宗时常穿的那袭素雅洁净、仙气盎然的月白长裙，整个人的气质更显空灵绝尘。

随后，凌清瑶目光再次落到瘫软如烂泥的乌煞身上。她屈指一弹，一滴殷红中带着点点金芒的血液悬浮在她指尖——正是先前摄取的乌煞的本源精血。

她指尖快速掐动一个玄奥的法印，口中默念咒诀，那滴本源精血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化作一个极其细小的、散发着诡异红芒的符文烙印。

“去！”凌清瑶轻叱一声，那血色符文瞬间没入了乌煞的眉心，消失不见。

这是一种名为“血魂烙印”的控制秘法，以对方本源精血为引施展，一旦成功，便可在对方灵魂深处种下烙印。从此以后，乌煞的生死便彻底掌控在凌清瑶一念之间，无论相隔多远，凌清瑶都能感知他的大致方位，并向他传达命令，甚至引爆烙印，令其魂飞魄散。

做完这一切，凌清瑶看着乌煞，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此人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但转念一想，自己体内的锁灵秘术终究是个隐患，日后封印之力必然会卷土重来，届时还需要大量的木属性灵力来冲击、压制。这乌煞虽然修为低微，但好歹是个活着的、能源源不断产生木灵气的“移动电源”，现在杀了他未免可惜。

罢了，暂且留他一命。

“滚吧。”凌清瑶声音冰冷，如同驱赶一只苍蝇，“记住，你的命是我的。若敢有丝毫异心，或是在外泄露关于我的一丝一毫，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能让你神魂俱灭。”

乌煞如蒙大赦，哪里还敢有半分怨言，强忍着剧痛，用仅剩的独臂支撑着身体，拖着断腿，如同丧家之犬般，连滚爬拉地朝着沙漠深处逃去，连自己那根蛇头拐杖都没敢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