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时光回溯，六年前。
那并非凡人所能想象的世界。无垠的云海之上，悬浮着一座座巍峨的仙山琼阁。这些浮空岛屿并非静止，而是遵循着某种玄奥的轨迹缓缓运行，彼此间以虹光凝结的长桥相连，更有巨大的灵木缠绕，枝叶间点缀着亭台楼榭。
云雾缭绕间，可见仙鹤翩跹，灵鹿奔走，更有无数身着各色道袍的修士御剑飞行，或驾驭着奇珍异兽穿梭往来，留下一道道流光溢彩的痕迹。
天穹更高处，漂浮着数艘造型奇特的巨大飞舟，舟身铭刻着繁复的符文，闪烁着灵光，如同镇守天门的巨兽，巡弋在这片浩渺的仙境之中。浓郁得近乎化为实质的天地灵气弥漫在每一寸空间，呼吸间都仿佛能洗涤凡尘。
这里，便是修真大界赫赫有名的上宗之一——昊天宗的山门所在。
此刻，昊天宗内，几乎所有核心弟子和长老都汇聚在一座尤为巨大的、独立悬浮于云海之巅的白玉平台上。此台名为“问心台”，乃是宗门处理重大纷争之所。平台浩瀚，地面由整块万年温玉铺就，光滑如镜，其上铭刻着古老而强大的禁制符文，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平台四周，是依着浮空山岩开凿出的环形观礼席，密密麻麻站满了人。近处的内门弟子神情肃穆，远处的执事、外门弟子则伸长了脖子，敬畏又好奇地望着中心。
平台正前方最高处，设有一尊由“星辰铁木”雕琢而成的古朴宝座。宝座之上，端坐着一位须发皆白、面容古拙的老者。他身着最简单的灰色道袍，双目微阖，却仿佛与整片天地融为一体，周身道韵流转，形成肉眼可见的氤氲光华，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让周遭空间都微微扭曲。此乃昊天宗的定海神针——太上长老，一位修为深不可测、已不过问宗门俗务多年的老怪物。
宝座下方两侧，肃立着十数位气息各异的男女老少，皆是宗门位高权重的长老。而在最靠近宝座，也是离问心台中心最近的位置，站着一位面容威严、身着绣金宗主法袍的中年男子，正是昊天宗现任宗主——赵天衡。
赵天衡微微躬身，对着宝座上的太上长老恭敬地说道：“太上长老，时辰已到，问心之决，可以开始了。”
太上长老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赵天衡直起身，目光转向问心台中央，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和狠厉。
广阔的问心台上，遥遥相对站立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是位风华绝代的女子。她身着一袭素雅的月白长裙，裙摆随风微动，勾勒出窈窕动人的身姿。三千青丝仅用一根简单的碧玉簪绾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颈项。
她的容颜极美，肌肤欺霜赛雪，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天最完美的造物，尤其是一双眼眸，清冷如寒潭秋水，却又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傲与决绝。她便是凌清瑶，昊天宗年轻一代中最耀眼的天才之一。
而在她对面，则是一位身着华贵紫金道袍的青年修士。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身姿挺拔，卖相确实极佳，只是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傲慢与占有欲破坏了整体的气质。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嘴角噙着一丝势在必得的浅笑，周身同样散发着强大的灵力波动，丝毫不弱于凌清瑶。他便是宗主赵天衡的独子，昊天宗少宗主——赵凌风。
两人皆是金丹后期的修为，在这个年纪达到如此境界，放眼整个修真界，也称得上是天之骄子。此刻，他们散发出的凛冽威压在问心台上空无声碰撞，激起道道灵力涟漪。
“凌师妹，”赵凌风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你当真如此不识抬举？为了拒绝成为本少宗的道侣，竟不惜启动这‘问心之决’？”
他口中的“问心之决”，乃是昊天宗一项古老的规矩。当宗门成员之间出现无法调和的重大矛盾，便可向宗门申请启动问心之决。
通常情况下，这问心之诀只会发生在长老和长老之间，甚至可以发生在太上长老之间，而且是涉及到宗门的重要决定之时才会启动。像这种发生在连长老都不是的核心弟子之间，那可真是十分罕见。
一旦启动，双方必须在问心台上进行一场公开的生死斗法。胜者，其意愿将得到宗门认可和维护；败者，则必须无条件服从胜者的意愿，甚至可能面临废除修为、逐出宗门的惩罚。一旦开启，往往意味着不死不休，或是道心破碎。
赵凌风追求凌清瑶已有数十年，从最初的欣赏到后来的痴缠，再到如今近乎强迫的占有欲，早已是宗门内公开的秘密。
凌清瑶清冷的眸子看向赵凌风，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多说无益。”
赵凌风脸上的笑容冷了下来，“既然师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今日，本少宗便在这问心台上，亲自‘问’一问你的道心，看看你这所谓的坚持，能撑到几时！”
话音未落，赵凌风猛地一掐法诀，一柄燃烧着紫色烈焰的长剑瞬间出现在他手中，剑气纵横，空气中传来灼热的爆鸣声！
“紫炎焚天剑！”观礼席上有人惊呼。
凌清瑶神色不变，玉手轻扬，一柄通体晶莹剔透、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冰蓝短剑悄然悬浮在她身前，剑尖所指，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要凝结成冰。
“是凌师姐的本命法宝‘玄冰刺’！”
“开始了！开始了！”
“你们说谁能赢？少宗主和凌师姐都是金丹后期顶尖的修为，难分伯仲啊！”
“我看难说，少宗主毕竟是宗主之子，底牌肯定不少。凌师姐虽然天资绝世，但出身普通……”
“我听说啊……少宗主并非真心倾慕凌师姐，而是看中了凌师姐那罕见的‘百花琉璃体’，想收她做炉鼎，助自己突破元婴呢！”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周围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响起，又很快被神识传音所取代。而问心台上的战斗，已然爆发！
紫焰剑气与玄冰剑芒激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火焰与冰霜在空中交织、湮灭，狂暴的灵力冲击席卷四方，若非问心台有强大禁制守护，恐怕早已波及观礼席。
两人身形闪烁，快如鬼魅，剑光霍霍，法诀翻飞。赵凌风攻势凌厉霸道，紫炎剑诀大开大合，每一剑都蕴含着焚山煮海之力。凌清瑶则身法飘逸，玄冰刺灵动如蛇，剑招精妙，于方寸间化解对方的猛攻，并不断寻找反击的机会。